想看紅岩漿,還得走很長一段路,早上打算再來一次時寧知遠已經做好功課。
越往後路況越差,一路橫亙著火山噴發引發的地震後留下的道道裂縫,無法繞開。
應該請個當地向導的,但不想被外人打擾,他們選擇了隻身前往。
寧知遠幾次抬眼,看到的都是身前岑致森寬闊的背,以前他總耿耿於懷一直追隨在岑致森身後,今夜卻恍然發現,並非每一次的追隨都意味著被這個人撇下。
岑致森回頭提醒他:“注意腳下。”
寧知遠也拿出手機開了電筒:“行,我看著,你走你的。”
岑致森點頭,回身繼續往前走。
二十幾分鍾後,他們到達這邊的一個視野不錯的觀測點,是一處斷崖。
“就到這吧,想要近距離看,得徒步深入熔岩觀察區,”寧知遠說,“不過我們來的不是時候,這段時間那邊不讓過去了。”
“這裏也不錯。”岑致森已經舉起了相機。
他們的下方遠處,燒紅的岩漿流自白日看去焦黑一片的地底噴湧而出,道道火蛇蜿蜒而下,舔吻著所經之處的熔岩,一股一股彙聚又分開,向著四麵八方迅速擴散,不斷翻湧、沸騰,斷續傳出壓抑的爆破聲。
亮色的紅,流動的火,幾乎要將人眼睛都融化的顏色,如同自地獄裏生出的幽冥鬼火。
大概每一個來到這裏的遊客,都會被眼前這一幕震撼。
先前走來時路上的那點抱怨,便也不值一提。
“我第一次過來這邊,租了輛直升飛機從天上看,紅色的岩漿像瀑布一樣狂奔湧入海中,山崩海嘯、風煙四起,很壯觀。”
寧知遠憶起曾經見過的畫麵,像喟歎一般,“Born of fire, born of the sea,生於火,生於海,像他們的宣傳片裏說的,最終火焰與水交融,大自然的奇跡和狂想曲。”
岑致森停下拍攝,偏頭問他:“好看嗎?”
“嗯,”寧知遠說,“是好看的,跟這些比,人類顯得太渺小了。”
黑夜太暗,唯有星月,再就是前方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紅。
而岑致森隻能看到眼前的寧知遠,他說著這些話時含笑的眼、上揚的唇、輕輕滑動的喉結,每一樣都讓岑致森的視線一再地留戀。
人類確實渺小,但也唯有人類,能體會這些奇跡和動人心魄,景是,人也是。
“你接著拍。”寧知遠提醒他。
岑致森:“你想不想拍?”
“不了,”寧知遠搖頭,“你來吧,你拍出來的好看。”
以前他大概會不服氣,但凡岑致森比他強的,無論有沒有興趣他都會強迫自己去學,為了跟這個人一爭高低。現在他倒覺得這樣也挺好,岑致森也有很多不如他的地方,輸贏並不是唯一的標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