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俊秀儒雅的眼中暗流奔湧,他已看出被逼前往的盡頭所在,那是一處高峰絕壁。而在絕壁之上,正是大楚與東梁的共同鄰國——虎視眈眈的蠻夷,北元。
齊懷珵倉促斜瞧一眼身後的阮令宜。心中暗暗念道,但願,但願他這一步棋未走錯,但願阮令宜當真有那般神異之力。
而阮令宜,她仍怔怔回望著身後,望著那些英武悍勇的玄甲軍,也望著山陵層疊之後,影影綽綽、不斷遠去的大楚都城和巍峨富麗的楚宮。
...
此時的楚宮,朝堂之上。
阮笳宣布自立攝政王,朝野一片死寂,許久無人出聲。
“臣鬥膽有一問。” 終於有一人站了出來,“殿下既任攝政王,那我大楚皇帝,又該由何人繼位?”
“當國飄搖為難之際,皇位不可有一日空懸,國本不可有一分動搖!”
這位大人一派慷慨陳詞,一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,灼灼逼視著龍椅之前的阮笳。
一聲嗤笑打破了僵局,袍袖輕展,阮笳不緊不慢答道:“皇位,自然是屬於父皇。”
那“父皇”二字,帶著一種揶揄的調子,沒有半分為子、為臣該有的尊敬愛重。
這答案實屬意料之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不怪大楚諸臣未將這位“陛下”納入考量,實在是即便阮稷在位那十年,他上朝理事的次數也能用十指數得清。
對於大楚臣民來說,阮稷與其說是一個帝王,不如說是一個符號、一個不合格的吉祥物。
更遑論,楚都內城七日亂局,阮氏皇族互相咬殺,若非阮笳還站在他們麵前,皇室在眾臣的眼中已經與崩塌無異。
所有人都默認,阮稷出逃,便是身亡。
阮笳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中,繼續說道:“諸位大人這就將‘父皇’拋之腦後,如此忠心,如此聰慧變通...”
“這真叫本王,不敢擅用爾等啊。”
他已然自認攝政王,再無商榷餘地。
階下,那名大臣聽到這番尖銳話語,渾身一震。這種話,史書中不知寫過多少,下一句接得往往不是賜死,便是滅族。
慌忙之中,那人直接就跪了下來。口中連連呼叫:“臣不敢,望攝政王恕臣愚昧無知,口出狂言!”
沒再理會他,阮笳收回視線,接著說道:“父皇一日不歸,皇位一日不可易主。”
他道,“況且,榮華公主為父皇掌上明珠,珍愛甚於己身,而今她下落不明,我等又如何能安居高位?”
這話便是張口胡來了。所謂的掌上明珠、珍愛至極,都城被破前幾日才被無情下獄。此事大楚都城中人盡皆知,隻是如今朝堂之上,無人再敢貿然出言反駁。
見沒人反對,阮笳滿意含笑,轉頭示意內侍再宣下一份旨意。這份,是他攝政期間的基本“規則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