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一切都很好,但白葉嗅覺過分靈敏,坐進車裏時猛地被香水味嗆得打了個噴嚏。
阿——嚏!
許斯哲臉色立變,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用力過猛。像是被看穿了計謀的小孩,方才的遊刃有餘瞬間像氣球一樣泄了氣,眼神窘迫地閃爍著,手指緊張得摳了一路方向盤。
就連到了餐館,上了菜,兩人都動了筷子後;這種曖昧且尷尬的氣氛仍舊濃得無法忽視,像是一團跟著兩人飄動的烏雲,單單籠罩著他們倆所在的方寸空間。
白葉覺得許斯哲大概和他一樣,根本沒吃出來那頓飯是什麽味道;隻是單純地借著吞咽和咀嚼的動作,嚐試逃避讓人心驚肉跳的眼神接觸,以及斷斷續續的無謂交談。
白葉本以為這頓飯就要這樣生硬地結束了,但就在兩人都吃得差不多,要買單的時候;許斯哲忽然說了一句完全猝不及防、完全脫離語境的話:
“抱歉,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問一下,你現在單身嗎?”
白葉又感覺自己的心髒猛跳起來,和那晚在舞台上,在注視中,在樂曲聲裏一樣。
白葉看著許斯哲的眼睛,清亮的深潭裏隱隱燒著暗火。白葉覺得自己像是溺在水裏,又像是正被炙烤著;仿佛許斯哲問的不是他的感情狀況,而是在念婚禮誓詞,問他是否願意。
白葉感覺自己的嘴唇在發顫:“我是單身……”
大約三四天後,白葉有一個夜班要值。晚上十點半去交接,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七點。
白葉那是第一次正式值夜班,自己帶了一杯速溶咖啡,裝了一口袋提神的薄荷糖,還帶了一支眼藥水;為不犯困做好了萬全準備。
老人們睡得都早,十一點後,整層樓好像就隻有白葉一個還醒著的人了。走道上空空蕩蕩,照明亮度也為了不影響病人休息而調暗了,隻有護士台後的燈一如既往地,像燈塔一樣亮著。
每天的夜班一般隻會安排一個人,白葉寫完了資料,就隻等每小時去查一次床;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事情,也沒有人可以一起聊天。
康復部的晚上很安靜,白葉幾乎能聽到自己每一次呼吸的聲音,能感受到因為熬夜而負擔過重的心跳。
人無聊的時候是最容易犯困的。十二點才剛過,白葉就覺得自己困得眼睛都要黏在一起了,滴眼藥喝咖啡都不管用;白葉無奈,隻能幹脆在護士台後麵站起來。雖然還是困,但起碼不會那麽容易打盹兒了。
白葉覺得,現在的自己仿佛處在半夢半醒、半虛半實之間;很像莊周化蝶的那種狀態,很奇妙。所以,當視野遠處那個模糊的身影慢慢走近,最終變成了許斯哲的樣子的時候,白葉最初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