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與旁人無關……”他艱難地說,“是我自己的私心。是我……我自己還有無法割舍的東西。”
神母安寧地望著他。
長夜將盡的時候,護送聖君遺體的車馬,走在落雪的荒野上。
這裏曾經有一座光明神殿,供奉著神母的金像。
七年前,魔族的軍隊經過這裏,將裏麵的神像打爛得隻剩半個身子,丟出到外麵。
轉眼間神殿勢力覆滅了,那半個神母像也沒有人理會。它就歪歪斜斜地倒在路邊,在風吹日曬中生了鏽,夏天會爬上厚厚的青苔,冬天則被皚皚白雪所凍結。
當人們哭著追趕前方的車馬時,沒有任何一個信徒朝這破破爛爛的神像投來哪怕一瞥。
人們來了,經過這裏,又離去了。
大地變得無限安靜的時候,破爛神像仍在那裏,隻有月光落在它的身上。
它好像永恆地在那裏。無論是被鍍上金身,供上神台;還是被錘爛打壞,跌入塵埃。
祂,以及祂所象征的某些意誌,隻會永遠沉默而孤獨地……在那裏。
哢嚓。
生鏽的神母像的眼角,突然出現了一道細長的裂縫
可能隻是天太冷,把雕像凍裂了。但那個位置,那樣的形態,偏偏又像極了一道淚痕。
遠處的車馬中央,那座堆滿了鮮花的玻璃棺內,來自無數人的法力已經彙聚到極致。
太陽從山的那邊升起來了。淡淡的晨光照耀在玻璃棺上,棺內亮起了微弱的光芒。
伴隨著一聲尖銳的脆響,玻璃棺整個炸開,花瓣飛落如雨,周圍的幾百個人都被掀飛出去!
馬匹嘶鳴,士兵與平民間爆發出驚叫,不知發生了什麽。
國君艾登回頭,死灰般的眼底猛地爆發出光芒。
他看到,法力如金色瀑布般流轉下來,與破曉的陽光化作一體,照耀著那座玻璃棺。無數白色的鳥雀不知從哪裏飛來,撲棱棱掠過驚呼的人群——
而那位本應在棺內長眠的聖君陛下,就在這樣的燦爛光明之中,慢慢睜開了眼睛,在鮮花中坐了起來。
一朵雪白的無名花朵從他的心口掉落,原本貫穿了心髒的箭傷,赫然已消失不見。
……
“好啦,今晚的故事就講到這裏。”
夜深了,星星掛在窗外。父親合上厚實的故事書,笑吟吟地坐在木製的小床邊,“剩下的內容明晚再……哦,不對,聖君陛下的故事已經講完了,看來明晚要換新的故事書嘍。”
一對兄妹躺在床上。哥哥的頭頂有短短的小盤角,妹妹的臉上有三枚鱗片,他們都是人族與魔族的混血兒。
小女孩眼眸亮亮的,明顯還沉浸在故事裏:“爸爸,爸爸,世上真的有神母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