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前的自己生活在陽光裏,從來不知道陽光的背後,還有這麼多的黑暗。

而自己的親人,自己在乎的人,他們竟然全都身處陰影之中。

“孩子!”看著太子傷心崩潰,喜貴妃心疼極了。

她想要上前,卻又害怕會刺激到太子,舉起來的手停在半空中,想要去摸摸他的臉,卻又有些不敢。

“別叫我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!”太子瘋狂的搖著腦袋。

對皇後的失望,對身世的迷惑,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深淵裏。

是不是自己太笨,是不是自己太軟弱,才讓所有的人都對自己不屑一顧。是這樣嗎?

轉過身,朝著院門便衝了出去。

“太子!”郝枚大叫一聲,轉頭就想追出去。

可身子還沒來得及行動,就被玉隱玨一把拉住。

“別去,讓他靜一下!”玉隱玨搖搖頭。

“可是,他這樣出去,萬一被人看見了......”

“沒有萬一,是一定會被人看見。你放心,我不會讓他胡說的!”玉隱玨小聲的說。

放開郝枚的手,便要朝著太子追上去。

“玉隱玨!”郝枚大聲的喊道。

快要消失的身影停了下來,回頭望著她。

“小心點!別傷了他。”郝枚柔聲說。

點點頭,玉隱玨消失在了寒露閣的上空。

“驪妃,那孩子,他怎麼......”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,喜貴妃一臉愁容。

“此事說來話長,娘娘,不然我們進去屋裏,讓我慢慢把一切都告訴你。”

玉隱玨這一去,便半天都沒有回來。

直到夜幕降臨,他也沒有現身。

此時,鳳儀殿的寢殿內,皇後正端著一碗藥,一勺一勺的,精心喂進了皇帝的口中。

一邊喂,一邊笑吟吟的說:“皇上,您看看,如今你受傷了,便能看出來誰對你好,誰對你不好了吧?每一日,都是由臣妾守在你的身旁,你的驪妃呢?你不是最寵愛她嗎?她在哪兒呢?”

皇帝似乎沉寂在無邊的混沌之中,壓根就聽不見皇後的聲音。

他的雙唇緊抿著,皇後喂進去的藥,有一大半都從嘴角滴落下來,打濕一片衣襟。

“真是沒用,連藥都不會喝!”在給他擦了無數次嘴角之後。皇後終於煩躁了。

她將手裏的碗狠狠的往身旁桌子上一摔,藥汁四濺。

“沒用的東西,還不如死了好!”

衣袖一甩,皇後忿然轉身出門。

哐!——巨大的摔門聲傳來,寢殿內唯一的油燈,忽地熄滅了。

黑暗中,呼吸聲平穩而均勻。

一道身影,悄然出現在鳳榻旁。

全身肅黑,深深的溶於黑暗之中。

窗外的夜風呼嘯著,連著晴了幾日,這一夜卻忽地下起雨來。

雨很大,打得屋頂上的琉璃瓦片‘叮叮咚咚’響個不停。

突然出現的黑影緩緩湊近鳳榻,朝著沉睡中的皇帝靠攏。

寒光一閃,那人的手裏突然出現一把鋒利匕首。

嘴角一勾,一絲獰笑被擋在黑色麵罩之下。

匕首翻出銀光閃閃的刀花,閃電般朝著皇帝緊閉的雙眸刺去......

鏘!——是金屬碰撞的聲音。

蒼白病態的臉龐上,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睛,睜了開來。

精光閃過,這哪裏是病人該有的模樣。

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眼看著已經到了皇帝的眼前,卻被一道大力擊打過來。

匕首的刀劍偏了準頭,從黑衣人手中飛出,一下子訂到床邊的金絲楠木床弦上。

一擊得手,床上的皇帝並沒有停歇,隻見病病殃殃的人猛地挺身而起,巨大的鳳榻此時顯得那麼小,小到一拳一腳都施展不開。

皇帝的反應似乎在黑衣人的意料之中,從手中的匕首被擋的那一瞬間開始,黑衣人便展開了更加猛烈的攻擊。

拳腳上過了幾十招,二人的功夫竟然不相上下。

黑衣人麵罩外露出的眼睛精光一閃,雙腿朝著屋子中間的木桌踢去。

“且慢!”皇帝急急出聲,顧不上攻擊黑衣人,連忙上前護著木桌。

黑衣人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,但也不是非要損壞木桌不可。

旁邊的茶幾也是可以的。

於是,隻見他身形一轉,飄逸如同鬼魅一般,湊到了茶幾的跟前。

皇帝前腳護住了木桌,後腳就衝到了茶幾旁。

可這黑衣人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對似的,一閃身,又朝著屏風跑去。

皇帝終於怒了,在他衝到屏風之前,伸手撈起茶幾上的茶杯,便朝著黑衣人砸去。

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他有此一擊,身子連忙停下,不光沒有去損壞屏風,反而急急伸手,接住了翻飛的茶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