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如此堅定,其餘的人還敢說什麼。
既然連皇上自己都不在意,那誰還能自己找死?
一重又一重的痛意襲來。郝枚已沒有心思計較皇上有沒有出去了。
她緊皺著的眉眼上,冷汗橫流,將往常繁茂滑亮的青絲浸透,一縷又一縷,毫無章法的貼在臉上。
“啊......”盡管咬緊了嘴唇,依舊還是有痛呼溢出嘴角。
郝枚幾乎已經忘了八年前生子的那場痛了,現如今的遭遇,便像是這輩子頭一遭一般,叫她痛苦的想要撞牆。
“枚枚,枚枚。”皇帝緊緊的握著她的手,任憑她尖銳的指甲刺進自己的血肉。
仿佛感覺不到痛意一般,皇上輕呼著郝枚的名字。
心中焦急不已,撥弄郝枚頭發的手卻輕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。
早知道生子這麼痛,就不要讓她再嚐一回這樣的痛楚,左右她已經有了兩個孩子,自己的兒子也已經不少了,實在是不差這一個了!
心頭有些怨懟,卻不知道該怨的是誰?
是孩子嗎?
因為孩子的出生才叫她痛不欲生?
不,應該是怨自己吧,若不是要給自己生孩子,她又何必遭受這般苦楚。
恍然間,皇上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夜晚。
那一夜,郝枚同樣是這樣躺在產房中,同樣痛得歇斯底裏。
自己同樣是帶著歡喜的心情迎接孩子的到來。
可是上一回,自己竟然喪心病狂的將初初生完孩子,還在虛弱之中的她關進了冷宮。
為的,不過就是一句她罵了自己的話。
盡管時隔八年,皇上還是清晰的記得當時從她嘴裏蹦出的‘混蛋’二字。
自己一生之中,第一次聽見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,驚詫,憤怒自是不用說。
當時想也不想,一門心思就要懲戒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子。
可現在細細一想,她說的沒錯,自己可不就是一個混蛋嗎?
“皇上,皇上!”郝枚虛弱破碎的聲音喚回了皇上的思緒,他急急的俯身湊到床邊,輕聲細語:“在的,我在這裏,你放心,我一直陪著你,要是痛了你就抓著我,咬著我,讓我陪你一起痛,一起流血。”
“皇上,皇上......”郝枚似乎壓根就沒聽見皇上的聲音,嘴裏的念叨也不過是下意識的呼喚。
見著郝枚的意識渙散,皇上是又心痛又心急。
“怎麼樣了?究竟怎麼樣了?怎麼這麼久了,孩子還是生不下來?”滿腔的心痛到了宮人這裏,便化作了排山倒海的憤怒。
赤紅的眉眼瞪著正在給郝枚接生的接生婆,嚇得後者連忙跪倒在地上。
“皇上,這生孩子且得等呢,娘娘的情況還算不錯,可現如今還得等著孩子自己往外鑽呢。”
“什麼等著孩子往外鑽?他那麼小,怎麼鑽?你們站在這裏是光看著出氣兒的嗎?你們不幫忙,朕要你們來做什麼?”皇上怒不可遏,看著滿屋子的奴婢,就像是看著一群廢物。
“趕緊幫手,若是皇後有個什麼差池,朕要你們所有人的九族來陪葬!”
天子一怒,自然不是幾個宮女接生婆能夠承受的。
各人哆哆嗦嗦的伏在地上大呼皇上饒命之後,連忙抬起頭來忙著郝枚的事情。
在宮裏的這幾年,郝枚雖不算是事事順遂,可至少到現在來看,所得到的結果是好的。
兩個孩子承歡膝下,皇上又對她獨寵萬分。
現如今孩子又要出生,從皇上的態度來看,這必然是一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天之驕子。
不知是郝枚自身倒黴的原因,還是上天覺得,將所有的好事都給了她有些不公平。
於是,在接生婆剛剛向皇上保證完郝枚的情況無憂之後,接下來所看見的,便讓她整個頭皮都炸了。
“皇,皇上,娘娘,娘娘她......”接生婆的臉色慘白,嘴裏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“怎麼了?”她這樣子,無疑是讓皇上本就擔心的情緒跌到穀底,他激動的大聲喊道:“怎麼了?究竟怎麼了?”
“皇上饒命啊,這孩子位置不對,皇後娘娘是難產了!”接生婆一邊哭一邊磕頭。
郝枚現如今還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,耳朵裏麵亂糟糟的,似乎被無盡的哭喊填滿。
而那些哭喊,顯然是來自滿屋子伺候的宮女。
“皇上,娘娘情況不太好啊,這胎兒難產,產婦能夠活下來的幾率實在是小,現如今娘娘也沒了力氣,身子底下還在不停出血,皇上,倘若是有一個萬一隻能保住一個的話,皇上......”
“胡說什麼!”皇上憤怒得青筋暴裂,“你剛才不是還說很好嗎?現在怎麼隻能選一個?朕告訴你,朕都要,皇後和皇子,朕統統都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