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還敢過峽江?你就沒怕過?”
“浪頭舔血,濤中博錢,隻有這條航路最是賺錢。我們行船之人,終究要死在水裏的,有何懼怕?”
次日清晨,滿載著蜀錦的二十條船揚帆離了cd碼頭,風正水順,浩浩蕩蕩地向東南而進。一路風平浪靜,船行江上,日夜不停,隻消得四五日,便已到達了白帝城。暮色降臨時,白老大吩咐眾船工一齊靠岸。
張飛納悶道:“如何今夜不走了?”
白老大遠遠地道:“前麵便是峽江了,夜不敢渡,需等天明才可行船。”
劉澤站在船頭,雖是五月天,江風吹來仍有一絲的寒意,夜色蒼茫,遠處隻有幾點微弱的燈光。這便是白帝城嗎?這便是蜀漢先主皇帝劉備最終殞命之處嗎?現在的曆史之中,多了一個自己,自己能改變曆史的軌跡嗎?劉澤苦笑一聲,輕輕一歎,未來真得是一個謎。“白帝、白帝、白……”他不禁驚道:“這不是個白字嗎?”
高祖斬白蛇起義而得天下,光武帝自白水村起兵乃有中興,而劉備卻上這白帝城中殞命,漢室的興亡居然與白字脫不開幹係。劉備在彝陵被陸遜火燒連營七百裏,大敗而歸,連失兩位親如手足的兄弟,七十萬大軍灰飛煙滅,奮鬥一生光複漢室的夢想徹底地破滅了,當所有的精神寄托失去的時候,他真正地垮掉了,走到白帝城時已是燈盡油枯。但他還是放不下,畢竟還有偏居西南一隅的蜀漢朝庭,還有一個讓他不能省心的阿鬥,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,隻有去籠絡諸葛亮的心,讓他去輔佐不成氣的阿鬥,一句“若嗣子可輔則輔之,若不可輔君可自取之”讓諸葛亮肝腦塗地地效忠了一生,可見劉備的馭人之術真是爐火純青。
“可輔則輔,不可輔自取之……”劉澤反複低吟這句,他似乎從中悟到了些什麼。
次日天剛蒙蒙亮,白老大就吩咐船工檢查船隻,加固貨物,人人麵色凝重,如臨大敵。用過早飯,便揚帆起航,向東而進。
一輪紅日自東方而升起,遠望群山疊翠,連綿起伏,江麵陡然地收窄,江水也失去了平靜,開始咆哮起來。
白老大指著前麵對劉澤等人道:“前麵便是峽江入口夔門,若有得好運氣的話,今天晚上我們便可到江陵城了。”白老大隻說有好運氣,他沒說趕上壞運氣的話,隻能在這三峽中喂魚蝦了。
劉澤遞給白老大一卷綢布,道:“這是峽江的航線圖,上麵詳盡地標注著何處有險濰,何處有礁石,你吩咐船隊按紅線航行,便可平安渡過峽江。”
白老大看了半天,驚得已是目瞪口呆,自己多年在峽江上摸爬滾打,甚至是用無數條性命為代價才勉強摸索出一條通過峽江的航道,就算他多年船行峽江,成功的機率也不過五成而已,但劉澤給他的這份航道圖,委實太讓他驚詫了,上麵所標注的險灘礁石大多是他知曉的,是曾讓他付出血淚代價的,還有許多險處是他不清楚的,畢竟峽江近千裏,險惡始終伴隨。他絲毫沒有懷疑這份航道圖的真實性,但他實在想不出劉澤為何會比他更懂峽江,從他的年齡上和經驗上,都不可能繪得出如此詳盡的航圖來。
來不及讓白老大細想,奔騰的長江咆哮著衝向夔門,兩岸山峰如削,筆直而下,恰如天空中有把利劍將赤甲白鹽山一劈兩半,江麵不足幾十丈寬,洶湧的江水裹挾著浪頭狠狠地摔在崖壁上,擊起了千層的浪。
白老大凝神靜氣,指揮船隊順流通過夔門,這是第一道險關,也是瞿塘峽的入口,千裏峽江始於夔門。
劉澤氣定神閑,怡然自得,詩性大發,又是李白的詩順口而出:“朝辭白帝彩雲間,千裏江陵一日還,兩岸猿聲啼不住,輕舟已過萬重山。”不過這次可沒人喝采助興了,生在北方的簡雍如何見過這驚濤駭浪,臉色煞白,渾身已哆嗦成一團,在陸地上驍勇剛毅、天不怕地不怕的張飛和管亥此時也是麵色沉重,一語不發。
白老大全神貫注,按著劉澤給的航道圖中的紅線航行,避過了無數的險灘礁石,一路順風順水,過瞿塘、穿巫峽、直下西陵,在晚霞之中,船隊已是靠岸江陵碼頭,果真是千裏江陵一日還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