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衍川想伸手抓他顫抖的肩膀,可還沒來得及抬,就自覺放下了,悶悶問了一聲:「你是不是真的討厭我?」
聞桓成沒說話。
街道上沉默了很久,每個聲響都格外清晰。
終於有聲音出現。
「對不起,對不起,別生氣,」周衍川退後了一步,「我錯了,我誤會了,對不起。」
聞桓成眉頭跳動,心頭一股害怕湧起,他有點不敢聽周衍川接下來要說的話。
周衍川在原地站了很久,最終鬆開拳頭,語氣裏帶著認真的保證:「我不說喜歡你了,不會煩你。」他喉結艱難地滾動,「你生氣也別去酒吧了,回家早點睡覺吧……我就不送你了,你應該不想讓我送。」
他抿了抿唇,很快和聞桓成擦肩而過。
生怕走慢了一步。
聞桓成甚至不敢回頭,在原地木楞地站了十多分鍾,才抬手背從下巴邊擦掉一滴眼淚,另一滴卻砸在了覆著丁點沙土的地麵。
周衍川說到做到。
聞桓成再進周衍川的朋友圈,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,他知道周衍川把他刪了。
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一樣,就好像這幾個月,都是一場夢,每次都是匆匆出現,匆匆見麵,連離別都是那麼倉促,到最後都隻能靠夢醒一刻那些殘留的記憶來重複畫麵。
到此為止了,那個有些煩人又有點不懂事的小金毛。
他們也許會因為屈一和靳塬的關係再有交集,但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。
其實聞桓成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想的,或許說他的感情,從來就是一團亂麻,麵對誰都是這樣。
自以為是的老成,其實滿目荒唐的幼稚。
他一直都覺得周衍川在鬧著玩,小孩子心性,三分鍾熱度,從來沒親過人,親了他就死賴著不走了,還當成喜歡每天掛在嘴上。
可當這份熱度降下去,當周衍川清醒過來了呢?
是不是會後悔,是不是會恨自己,是不是也會讓這份初戀變成一段難以啟齒的回憶。
聞桓成含著這樣不清不楚的心情煎熬了很久,他問不清楚自己對周衍川是什麼感情,不敢承認是喜歡,卻也總放不下。
他渾渾噩噩在床上躺了幾天,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一般,每當觸及到周衍川這個名字,心髒就彷彿被人放上了磨盤,一寸一寸碾著,碎成渣了卻依然摞成一堆兒,不肯散開。
好不容易捂了一身汗從床上起來去洗澡,手一摸開關,又想起周衍川之前和他說家裏的中控係統壞了,洗澡摸黑,抹沐浴露都不知道抹全了沒……
唉。
他又一次在深夜裏打開微博,從搜索記錄裏點出周衍川,慢慢看著他粉絲的一些記錄。
【嗚嗚嗚看比賽錄播看的我超緊張啊啊啊啊啊】
【川神總要和vet輪換有點不高興,分明就是川神更強。】
【好不容易從鏡頭下捕捉到一張帥照,大家一起舔顏。】
【川神女朋友!看到沒有!川神女朋友![圖片]】
聞桓成頓住。
都不用點進去圖片,小圖就能看到周衍川拉著女生的手,麵無表情地低頭看人。
聞桓成盯著這張圖很久,最後還是忍不住,點擊,查看原圖,放大細節。
可惜圖太糊了,他隻能看到兩人的手腕連在一起。
這是在場館外的一張圖,周衍川戴著帽子,口罩卻拉到了下巴底下。
聞桓成知道,周衍川習慣戴口罩出門,除非要說話,否則不會摘下來。
所以,他是願意聽這個女生說話的。
聞桓成閉上眼睛,三秒以後,將微博卸載了。
他不想再看周衍川了。
其實這也正常,周衍川被自己幾次三番拒絕,還被罵噁心,肯定不會回頭了,也許回去以後想一想也明白了,為了自己不值得。
走歪了的路,終於矯正過來。
聞桓成用手覆在眼睛上,疲憊,卻完全沒有倦意。
按理說他該感到欣慰的,這一切本來就是他想要的,他想要聞桓成和所有正常男生一樣,遇見喜歡的女生然後談戀愛。
可真的睡不著,眼睛閉著,腦子混沌,卻總有一根神經揪著他。
他翻來覆去一整晚,直到晨光熹微,才終於抵不住身體訴求,緩緩睡去。
屈一打電話來的時候,他還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:「嗯?」
「這週末出來吃飯呀!靳塬請客!」屈一笑著說。
聞桓成彎了彎嘴角,但因為水喝的太少,嘴唇幹裂,輕輕撕出一道口子,有點兒疼。
他用舌頭舔了舔唇,又清了嗓子:「知道了,我一定準時去。」
「你是不是才醒啊!這都已經兩點多了!不要熬夜不要熬夜不要熬夜!聽到沒有!」屈一說。
聞桓成從床上爬起來,有些頭暈:「好了知道了,你這樣靳塬不會嫌棄你嗎?」
屈一嘿嘿笑:「他可喜歡我呢。」
「不要臉。」聞桓成說,「地址和時間你到時候發給我吧,我先去洗個澡。」
掛掉電話以後聞桓成靠在床頭,輕輕閉上眼睛。
靳塬。
一說到和2UTen有關的人和事,他就總能想起周衍川。
失戀的人估計都比他這樣狀態好。
好歹週末要出門活動了,也許見見朋友,就不會一直繞著周衍川過不去了。
他從來不遲到,不過對比早到的洪建國,他就挺晚的。
推開門第一眼,看見的是周衍川。
好久沒見了。
他恍惚覺得自己有大半年沒見過周衍川,甚至更久。
周衍川也就那麼看著他,兩人一時間連個招呼都打不出來。
「都到了,坐吧,別站著了。」靳塬給他們打破僵局。
聞桓成下意識離周衍川遠些,坐到最裏麵的位置,不想周衍川就跟著他往裏走,到了他邊上,自然而然地坐下。
還不到兩分鍾,聞桓成就坐不住了。
旁邊的目光太強烈,盯得他蹙緊了眉頭,輕微偏過頭,讓周衍川消失在餘光裏。
屈一他們一直在鬧,聞桓成分散掉放在周衍川身上的注意力,跟著他們嬉笑,但周衍川鍥而不捨,聞桓成實在受不了,回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周衍川立刻配合地收回了目光。
總算清淨了。
屈一非要逼他們喝酒,半途被周衍川攔下來:「我給他倒。」
也就給他倒了個杯底。
這餐飯吃的實在太煎熬,要不是幾次周衍川鉤遠他的酒杯,他可能真會和洪建國一樣喝的神智不清。
洪建國沒開車來,扒著他要一起叫代駕,坐順風車,被周衍川冷著臉拎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