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這個時候, 盛鈺才發現傅裏鄴竟然悶聲不吭的幹了件大事兒。
牛逼啊傲慢, 看不出來呀!
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。
正好後者所在的牢籠在他對側, 盛鈺下意識上前兩步,低眸往下看。
這個視角隻能看見一層牢籠的靠前半部分,那裏連個人影都沒有。
好吧……講真的, 盛鈺幾乎都能幻想出來傅裏鄴剛剛的動作:一定是見他安全後, 幹脆利落的收弓,又漫不經心往牢籠靠裏麵走。
想想還有的小帥氣。
盛鈺晃了晃腦袋, 趕緊把這個不太妙的想法晃出腦子。
空中的星光閃閃灑落在手掌,指尖微微蜷縮,那些小光亮像是調皮的精靈一樣, 在指縫間打了幾個轉,就消失不見了。
也正是這一刻, 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應該打破對傅裏鄴的偏見。畢竟從這件事情中, 他是真的感覺到了後者的誠意,並且還是不小的誠意。
盧蘭所在牢籠就在一旁,她的聲音很清晰傳過來:“我好羨慕你們呀。廖小姐有老胡那麽踏實能幹的人愛慕著,你和他也是……”
盛鈺心道:“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。”
他趕緊插嘴打斷,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一般:“這可不能放在一個台麵上講。我和拿弓的那位隻不過是陌生人以上朋友以下的關係而已,他呀,他說不定就是發發善心才救的我,換一個人他也照樣救。有什麽好羨慕的, 再說了, 你老公剛剛難道沒有幫襯著你嗎?”
“沒有, 他全程跟著老板跑。”盧蘭道。
盛鈺:“……”
盧蘭很快又說:“老公他其實很愛我的,我剛結婚的時候,小姐妹都說我嫁給了神仙愛情呢。唉,算了,說了你可能也不會懂。”
……這天沒法聊下去了,怪就怪他母胎solo,不能理解這種‘神仙愛情’。
說的沒錯,正常人大概都不配懂吧。
黑夜還長,不時有玩家回歸牢籠。
他們大多都拚死跑,跑出了絕命的氣勢。運氣壞的當場就被不知道是鬼怪還是神明的怪物打死。運氣好的,滿懷希望朝著代表生的牢籠跑,哪曾想他們踏入的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困死局。
不知道過了多場時間,中途盛鈺甚至閉眼在籠子裏眯了會覺。
他是被又一陣怪物的咆哮聲吵醒的,頭腦還暈乎乎的,正想要翻個身繼續睡。忽然,他‘騰’的一下子從破舊床鋪坐起,迅速跑到鐵杠邊。
是胖子,他聽見胖子的聲音了。
胖子回來了!
打眼往下看,胖子雖然看上去行動不太敏捷,但他其實還蠻靈活的。
低著腦袋在金字塔中心極速衝刺,鬼怪都視他為無物,餘下的神明卻像是看見了香餑餑,幾度困局想要困死他。
“想吃你胖爺,還早著!回去再修煉修煉!”胖子一個飛躍,幾乎是跳回了牢籠之中,剛摔進去,他就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:
“盛哥,這波有點嚇人啊,胖爺剛剛差點就死在下頭了,你是怎麽逃過來的?”
“……”又是一次無法進行的對話。
之前反裝忠的神明說過,鬼神對待不同鬼王的態度是不一樣的,當時盛鈺還以為這話是瞎說的。現在看來,倒也有那麽幾分真實色彩。
至少就目前的情況來看,鬼怪對傅裏鄴所代表的傲慢多為恐懼心態。對他所代表的貪婪更多的像一種擁護,示好。對胖子暴食則是無視。
就算知曉這一點,盛鈺也不可能說自己是受了雙層保護過來的,他甚至都沒有浪費一次貪得無厭技能,就這麽逃了個寂寞。
想著,他轉移話題:“你找到廖小姐了?”
說起這個,胖子有些低落:“沒有。我一直在肉食廠外圍晃悠,裏麵有太多神明,我也不好貿然進去。不過我在那邊發現一個垃圾場,專門丟死去雞鴨魚牛羊的屍體。我把屍體都翻了一遍,發現了十幾具人類的屍體,沒有小美。”
聞言,盧蘭也參與進對話,她安慰說:“沒有發現屍體是好事,她說不定還在肉食廠裏。”
“那是當然,她不可能出事!”
胖子又歎了口氣,語氣滿是頹唐:“盛哥,這話我沒跟別人講過,我也找不到別人講。原本我是打算趕緊想個辦法死在鬼怪手上,你……你是知道我有辦法區分的。我就想著趕緊結束這場血腥遊戲,早點回家睡大覺。但我現在不能出去了,小美還在神明手上,我就算耗死在這裏邊,也得先把她安全送出副本,我才安心。”
這是盛鈺第一次見胖子這麽認真。
不過他也能理解,原本盛冬離還在的時候,他的想法幾乎和胖子一模一樣。
要不是剛送走盛冬離就上了傅裏鄴的賊船,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離開副本了。
盧蘭挨不住寂寞,又插嘴好奇說:“廖小姐是個怎樣的人啊。這一晚上老是聽你提起她,搞得我都想當麵見見她了。”
說起廖以玫,胖子嘴巴簡直停不下來。
他興奮的嘚啵嘚啵講,一講就是大半個小時,聽到後來附近的玩家都有意見了,胖子這才像是沒有說過癮一般閉上嘴巴。末了,他還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唇,很是遺憾。
雖然講了不短的時間,但胖子好像也沒有講出什麽深層次內容,排除那些無意義誇獎廖以玫的話語,總體信息其實暴露的不多。
總結一下,就是:
廖以玫一開始進入公司的時候,她是從基層做起的。一路憑借著出眾的領導手段和驚人的魄力,走到了行政總監的位置上。那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她是公司老板的小女兒,不過很少有人覺得她靠關係上位,畢竟她的能力就擺在那裏。
自那以後,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。一開始是斷絕和所有人的來往,疏離所有想要幫助她走出困境的好友。到後來,她幾乎不再和生人接觸,直接把自己困在一個小天裏,就連這次落入神明手中,往日和他交好的寸頭同事都沒有興起一絲救人的念頭。
“不對啊。”盧蘭迷茫道:“老胡,你中間是不是講漏了什麽事情。她怎麽好端端的忽然變自閉、咳,我是說變得冷漠不近人情。”
胖子這次沉默了許久。
足足幾分鍾之後,他方才打起精神開口:“公司上上下下,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到底怎麽了。”
這話把胖子自己說難受了,他再也不願意開口,無論盧蘭怎麽嚐試和他搭話。後來盧蘭也不再自討沒趣,歎息了聲就沒有再說話。
這方牢籠區除了偶爾鼾聲,並無交流。
最後是一名人高馬壯的粗獷大漢飛速飆進來送食材卡片,結束了這一夜的倉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