練琴室裏,黝黑沉靜的鋼琴端立在那,上頭美術燈的光輝暖暖的讓鋼琴四周添上一股淡雅的氣息。
在全法國最重視音樂的雅賽嘉家族裏,光是花在音樂室裝潢的價錢,就已超過三、四萬歐元,由全美斷定的第一室內造型師親手打點的房子,就裏頭而言就完美的呈現了柔和與均勻的美。
然而,此時鋼琴琴鍵遭重擊所發出的聲音,打破了這股合諧。
「我不要練了!」
瑛和‧雅賽嘉將細長的五根手指撞上了黑白相間的琴鍵,發出不小的聲音。
「身為雅賽嘉家族裏的一員,說什麼你都得給我練下去!」
雅賽嘉家族的手掌,現任上流音樂祭主奏的布魯‧雅賽嘉勃然大怒,光是一個蕭邦夜曲都談不好,那是那根本配不上雅賽嘉這麼姓氏。
「你隻不是我爸,憑什麼決定我要什麼!」
瑛和又拍了下琴鍵,習慣性的嘟起嘴,應該說是生活背景的關係嗎?僅僅小二的瑛和此時正用著大人的語氣說著。
柔軟蜂蜜色澤的短發,琥珀狀的瞳孔總是隨著長長的睫毛眨呀眨,紅潤的唇和天生粉嫩的皮膚,是個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漂亮孩子。
隻不過,那天使般的容貌也無法掩蓋那讓人皺眉的性子,任性、傲慢、善於說謊和不把人當一回事。
「你說這是什麼話!給我道歉!」
布魯瞪著眼前不長進的兒子,以前一直認為是家教老師的教學方法錯誤,才會導致兒子這樣的個性,隻沒想原來是自己作為爸爸的太寵自己這唯一的兒子。
「我沒說錯,為什麼要道歉!除了身為爸爸,會賺錢、會談鋼琴、年紀比我大外,你還有什麼資格做我爸,我彈不出蕭邦的夜曲早就已經是過時的新聞了!你說你有資格嗎?」
像是得理不饒人般,瑛和大聲的說著,僅僅是小二,他那少爺般的氣勢就淩駕在一般上流社會的老闆之上。
「你,你這孽子!」
氣的差點折斷手中的指揮棒,布魯終於知道請的老師會一個接著一個遞辭呈,也終於知道當僕人聽到是少爺時,那夾帶懼怕憤怒羞辱的表情的原因了。
「是是是,孽子也是你生的。」
瑛和無所謂的擺擺手,對著站在一旁頻頻皺眉的女僕喊道,「六點了,我要去看卡通。」
女僕看了仍氣憤不已的老爺一眼,又匆匆忙忙的跑到電視機前,去幫少爺轉到最喜歡的頻道。
瑛和嘲弄的看了布魯一眼,沒有對父母的尊敬反而像是對待下賤東西的譏笑,他跳下了對他來說稍高的鋼琴椅,頭也不會的走到電視機前。
「站住,今天不準你看電視,把電視關掉!」
「我說不準關!這個家是聽年長者的,爸爸要聽奶奶的,而奶奶聽我的!」瑛和高傲的說著,手裏拿著最新款的手機打給了最疼自己的奶奶。
「奶~爸爸不讓我看電視。」
瑛和對著電話裏的奶奶啜泣著,明明剛剛還囂張的氣焰,頓時委屈了起來,捏起了的嗓音有著說不出的哀怨。
「.....對,就隻因為我彈不出蕭邦......」瑛和對著電話點了點頭,將手機的擴音打開。
「布魯小子,你要是膽敢在不讓瑛和看電視,你媽我就把你敢出門!隻不過是一曲蕭邦,不會彈就不要免強他了!」
瑛和的奶奶底氣十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練琴室,瑛和馬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,輕輕巧巧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卡通,而氣的臉成豬肝色的布魯,正跪坐在樓上的書房麵壁思過......
「布魯老爺。」
老管家走進了書房,老爺和少爺兩人吵架的事,走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豪宅,年歲甚高的老管家擔憂的上來看看有血壓毛病的布魯。
「......我沒事......桑德,我對英和的教育是不是真的錯了?」布魯垂喪著頭。
「這事,身為僕人的我不便回答,但換成是老朋友身份....是的。」
老管家沉穩的站在布魯的後方,他在雅賽嘉宅邸待了生命裏三分之二的時間,看著布魯從少爺變老爺,比起僕人更像是朋友。
「那我該怎麼做......」
布魯將臉埋進雙掌,後悔的嘆息。難道這就是他因工作長年不在家的報應?
此時,一封電郵傳入時的提示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,桑德盡責的為布魯打開了電郵。
「老爺,是在台灣與你有生意來往的白家寄來的。」
白家?布魯抬起頭,他倏的想起前幾個月他遠赴台灣商談的情況,當時白家也同樣有兩位令人頭痛的雙胞胎災星,可是據說完全被一個家教給馴服了。
他連忙站起身,看向那封電郵,其實沒什麼特別的,隻不過是台灣至時剛好有節慶,所以白家以同夥人的身分寄來一封感謝詞。
布魯急忙在鍵盤上敲打,用著遠洋的即時視訊聯絡上白家。
「雅賽嘉老闆,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
白氏企業的老闆是一位中年的男子,然而全身散發的沉穩高貴氣質,讓他看起來更加英俊。
「廉顗,其實我是有事要問你......」
聽到對方流利的法語,不知為何原本打定主意要開口的布魯,頓時羞赧了起來。
「教育兒子的方式?」顯然話題有些超出廉顗的預測,這讓他呆了半晌,「說來笑話,從以前對兒子的教育我一直沒有親身參予,所以.....」
「不、不是說你,是聽說你們家有個家教能把你的兩個兒子管好。」
由於是西方人,所以布魯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麼一說彷彿是在評斷白家的不是,然而白廉顗卻不以為意,畢竟這種不懂東洋風俗的外國人他看多了。
「你是說那個姓葉的小夥子?恩,我家兩頭的確很喜歡他。」
似乎想到了什麼,白廉顗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,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。
「能不能請他告訴我是如何做到的,或者我可以請他過來,吃住一切由我負責!」
看到布魯這個樣子,白廉顗知道這個縱橫商場的音樂家是被自己的兒子給逼急了,連遠在台灣的白氏都略有耳聞那小惡魔的可怕。
「剛好他現在就在我家,我去請他來。」
白廉顗笑著起身,待白廉顗修長的身影完全離開螢幕,布魯這才發現他忘了時差,以現在的時差來算台灣那邊應該已經十點多了,有家教留那麼晚嗎?
因為不是自己的國家,布魯無法判定是否正常,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。
過一會,一名東方的青年走到了鏡頭前,可能事先已經被告知說話的是歐洲的上流人士,所以看上去十分緊張。
「你就是那位家教?」
青年愣了愣,說了一句中文,當然布魯自然是聽不懂。雖然常和中國交易,但那大多是讓別人去處理的,少數幾次去商談也都有翻譯,所以他不會中文。
白廉顗這時走上前,暫時的充當翻譯。
「恩...他說他沒有特別的做什麼。」
「那就是個人魅力囉?!」這麼說就真的得要請他遠赴大西洋來了!
白廉顗和那東方青年說了幾句,那青年急忙搖頭,白廉顗笑著對布魯說,「他否認,我們家那兩個小子不知道怎麼,就是特別喜歡他。」
聽到他這麼說,布魯不禁失望的垂下頭,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?他一點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將來是這麼傲慢的人。
「啊,他說他雖然沒有辦法幫忙,但他表哥說不定能。」
「表哥?」
「恩,他說他有一個表哥好像留學法國,成績很好,聽說在台灣有教師執照,甚至還懂鋼琴等等樂理。」
布魯瞠大眼,這簡直是最完美的人選,雖然他聽說台灣的教育十分形式化,但說不定不同風俗下的教育,會導正兒子扭曲的個性,而且那個人他甚至來懂樂理哩!
「太棒了,請一定要告訴我如何連絡上他!」再那一瞬間,布魯彷彿看到了希望。
一個禮拜後,雅賽嘉宅邸裏,多出了一個人。
他是布魯老爺用桑德年紀到了為由,新聘來的年輕管家,他叫林雨。
林雨剛來到雅賽嘉大門時,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,隻因為他是整個宅邸裏唯一的華人。
就在布魯的巧妙安排下,林雨成了瑛和的貼身管家。
「滾開,不要跟著我!」
瑛和將手中的抱枕丟向佇立在門邊的華裔男子,惱怒的擰起眉。
林雨十分順手的接過抱枕,眼睛底下的鳳眼好笑的瞇了起來,「我的職責是跟在少爺左右。」
「去你的,我叫你滾,滾!」
瑛和抓狂的大罵,窗邊所有能拿來丟的東西全部被扔了過來,雖然是小學的力道,但如果丟的東西還包括花瓶的話,似乎還蠻危險的。
林雨依舊親善的笑,彷彿受過訓練般,絲毫不差的接下所有的東西,姿態優雅的連西裝上都沒有一絲皺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