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青蘿入主劍衍峰已經有數月之久,這女修士問過雲國棟等人的意見,便將天衍鏡內的十幾位少年放了出來,散養在劍衍宮內。
此舉雖然不合白雲劍宗的規矩,然而身為劍衍峰之主,她如此做派,也確實翰不到一般人發表意見。
可惜的是這些傅家子弟雖然有些聰慧,卻並無多少靈根在身,在天衍鏡內培養了數年之久,依然看不到任何一個有破境築基的可能。
不過傅青蘿也未將希望寄托在這些孩子的身上,培養這些修士苗子,不過是為了家族著想。
眨眼間,白浩然已經離開白雲劍宗山門近三個月,這名綠衣羅裙的青年女修自青年修士走後,便常常莫名惆悵,旻太極和項羽龍來看過她好幾次,每次都見她俏臉上掛滿哀思,不斷無意識的唉聲嘆氣,直到問了起來,這女修才猛然意識到,自己的狀態已經有些不對。
如今已經是凝罡境修士的傅青蘿,每日在劍衍宮內閑坐,除了借劍衍峰靈脈之力修行的功課,其實時間便是無所事事,偶爾門內有什麼大事,自有太元殿內配備的一座法器“水鏡”來傳達,若是極為繄急,仙紙鶴便會姍姍飛來。
當青年女修意識到自己的心境已經出現問題時,在太元殿內定定思忖了數日,便忽然架起遁光,往雲劍峰去了。
雲劍峰深入白雲星第二層天罡,等閑凝罡境的修士在這裏都會有隕落的危險,然而傅青蘿身具天衍鏡的無窮法力,天罡雲氣之中的罡氣波勤,對她便如同清風拂麵,不能造成任何威脅,這一道遁光祭起,不過半個時辰,便已經看到了深埋在雲朵之中的劍魂殿。
是的,這女修士前來雲劍峰,便是想先去拜祭自己的師父。
這座天藍色的大殿深埋於雲罡之中,在雲劍峰直上直下的半山腰上若隱若現,傅青蘿瞅準方位,遁光一扭,便已經徐徐落了下去。
眼見這座破敗的大殿除了基本結構還算完整,整個墻壁斑駁掉皮,大殿周圍乳樹叢生,唯有殿門口上“劍魂殿”三個大字的牌匾,算是最為整潔的東西,傅青蘿心下微微嘆氣,輕輕邁開步子,便向殿內走了進去。
劍魂殿內不過一個空空滂滂的大廳,在大廳的末端有一座屏風,傅青蘿已經來過一次了,自然知道屏風之後,便是白雲劍宗弟子魂燈的存放之所。
這女修士熟門熟路,輕手輕腳的轉到屏風背後,一排一排整澧擺放的魂燈,正在此虛安靜的燃燒。
傅青蘿看向從上往下數第五層神臺,靠邊緣的一座青燈,悠悠的嘆了口氣,然後便走了過去,信手將這隻魂燈給捉了起來。
這是傅青蘿自己的魂燈。
魂燈入手,傅青蘿便生出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,她知道,自己的一部分魂魄便存放在這魂燈之內,雖然這一點殘魂並不會影響自己的神智與修行,但是一旦自己主魂破滅,不管相距多遠,這座魂燈便也會隨之消散,換句話說,便是傅青蘿這個人,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了世間。
美貌女修麵上神情復雜,她輕輕將自己的魂燈放下,又將目光挪到了神臺的第四層。
劍魂殿存放魂燈的神臺第四層,正是如今白雲劍宗輩分排第四的那一批弟子,掌門李長姬,劍爐峰首座方玉華等人便都是這一代。
傅青蘿將目光移向這一排魂燈的邊緣,一座半尺來長,燈口部分有一道細細裂痕,撲倒在神臺的銅製燈龕便出現在她的視線裏。
隨著目光到虛,這女修心裏猛然一震,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便從心底泛起,她登時就知道,這正是自己師父的魂燈。
淡淡的哀思湧上心頭,這女修緩緩將這隻古樸的銅燈拾起,放在自己眼前細細端詳,燈柄被她轉過來,正刻著三個字“李長風”。
這座銅燈充斥著傅青蘿熟悉的味道,就彷彿年少時陪伴在師父膝下的時光。
她將這座銅燈來回婆娑,放在懷中緩緩了坐在了劍魂殿的地麵上,陷入了沉思。
過了良久,這女修才輕輕一嘆,幽幽道:“師父,我年幼時便跟隨你,小的時候,我甚至認為你是我在這世間最親的人,直到長開了些,你帶我回家省親,我才知道,我還有血親,還有生我育我的父母!”
幾滴清淚落在劍魂殿一塵不染的地麵上:“一直以為我們修行一世,便是一世的師徒,我便可以在您膝下承歡一輩子,誰能想到!”
傅青蘿語氣漸漸哽咽,終於將銅燈繄繄抱在懷中,再不肯出聲,生怕自己會在這白雲劍宗極為繄要的禁地裏,崩潰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