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頓好住宿,左右無事,許錯便把康啟光留了下來閑談,先從安陵縣的風土人情說起,漸漸地問到了政務軍務。這康啟光對答流暢,將安陵縣的狀況說得極其清楚,令許錯頗為滿意,可見此人雖然五大三粗,但並沒辜負了“明思”這個表字。
問了這些表麵上的事,見康啟光算是個有心之人,許錯便有意考教一下他的見識,因道:“傅使君不幸亡故,德州地麵免不了有幾分動蕩,這安陵縣將來應如何治理,不知明思有沒有一個計較?”
剛才說的都是前事,現在要說將來事,可就涉及到梁軍入主德州這個關節,康啟光便不敢妄言,期期艾艾地道:“這治理地方的事情,啟光實不夠資格置喙。”
許錯笑了笑,道:“閑談而已,明思隻管說出自己所想便是,不必有所忌諱。”
康啟光仍要推拒,可擋不住許錯一張笑臉不住地鼓勵,便隻好說道:“那啟光便妄言幾句。家父曾言,安陵縣有運河,乃南北通衢,理應靠水吃水,一來要輕稅薄賦,開商利市,二來要興水利,使民以時,鼓勵農耕。如此以商充實民富,以耕供給民生,則安陵可以久安。”
這樣的治理方略,還是傅公和在任時定下的,各縣官僚自然遵從。可現在梁軍入主德州,這個柔和方略便行不通了。
許錯一看,康啟光說話還有保留,便笑道:“明思,你我相談,便不要講令尊是什麼想法,你且說說自己的心數。”
康啟光又是一番推拒,可最終仍執拗不過許錯,隻得沉吟了一下,期期艾艾地道:“其實家父的治理之術也是好的,隻是這些年,德州上下不重兵事,啟光覺得不太妥當。”
許錯暗喜,道:“願聞其詳。”
康啟光隻好繼續說道:“傅使君在任時,一向是親近河北三鎮,尤其親近盧龍,故而能夠屢避戰亂,安守一方。可是……”他一想,梁軍好戰,入主德州,將來德州一定是躲不過戰亂的,可這話又不好直說,隻得變了一種說法:“可盧龍鎮擁兵自重,不敬朝廷,德州比鄰盧龍鎮,將來免不了遭遇戰事。尤其是安陵縣,位於德州北界,扼守運河,北麵盧龍鎮,若還輕視兵事,懈怠防務,隻怕要釀出大患。”
聽了這幾句,許錯總算心滿意足了,一來安陵縣便遇見一個康啟光,已經算是不虛此行了。隻是畢竟是首次謀麵,談到這個份上,可說難得,不必再往下說了。故而許錯便誇讚了幾句,然後送康啟光出去了。
回到屋裏,許錯暗想:可惜沒把沈龔帶來,不然就可以立即查一查這康啟光的人品,如是可用之才,我現在就把他收了。
入了夜,許錯便即睡了,第二天一早,卻被館驛的小吏大聲叫醒。
那小吏知道驚擾的這位大人非同小可,趕緊惶恐解釋:“是明府大人求見。”
許錯被吵醒,自然心氣不順,但他也不會給一個小吏發脾氣,便穿好衣衫出了屋,隻見康晃正在外麵等他,滿臉急色。
許錯忙上前問道:“明府大人這麼早過來,是否出了什麼壞事?”
康晃焦急地道:“是小犬啟光,被周指揮的人給擒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