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馬車裏,許錯又想起了崔胤那張敢怒不敢言的黑臉,越想越覺得好笑,便就自己笑出了聲。
安陽郡主白了他一眼,道:“傻笑什麼呢?”
許錯繼續笑,笑得搖頭晃腦,道:“郡主方才一番義正詞嚴的話,直罵得崔胤狗血淋頭。爽快!過癮!”
安陽郡主冷哼道:“崔胤就是欠罵,瞧他那自以為是的德行,他以為他是誰,在我麵前還拿腔作調的,若非他年紀大了,我非揍他不可。”說著,自己也笑了起來。
許錯一看她心情好,趕緊阿諛道:“不料郡主是這般的明辨是非,憎惡分明,臣以往實在是誤會郡主了。”
安陽郡主本來正笑著,忽然臉又耷拉下來,譏道:“許大人可千萬別這樣說,要說明辨是非,憎惡分明,安陽哪裏比得了許大人你呢?一個地下,一個天上,怎麼能比?安陽以後有什麼做得不對的,那還要請許大人指正呢。”
許錯苦笑道:“以往種種,皆是臣有眼無珠,行事莽撞。今日在此,臣誠心誠意給郡主道個歉,請郡主見諒。”
安陽郡主冷嘲熱諷道:“許大人可千萬別道歉,安陽擔待不起。隻盼著許大人別再給安陽亂許婚事,隻要讓安陽留在左右,就再算打幾拳,再掉幾顆牙,安陽也沒怨言。”
許錯倒吸一口涼氣,道:“臣那一拳,打掉郡主的牙了?”
安陽滿眼恨意,張開嘴,卻見左邊果然少了一顆遲齒,一口整齊的皓齒上留出了一個黑洞洞,極為礙眼。
許錯暗想:“女兒破了相,也怪不得梁王那麼惱火。這件事看來還是不易化解。”便搖頭歎息了一聲。
回到西明寺,許錯讓安陽郡主留在車上,自己進寺找到高行周和劉知遠,見楊燦也回來了,便把見崔胤的事情說了出來。
對於安陽郡主的出現,楊燦和高行周都很擔憂,許錯便讓他們另找一個地方落腳,這個西明寺,隻讓自己來住,自己一個人穩住安陽郡主,以後也方便和崔胤交涉。楊燦他們便也認可了。隨後高行周便去平康坊,將這些事告訴河北三鎮的人一聲。楊燦收拾了一下,去了劉知遠的地方落腳。許錯則回到了寺外,跳上馬車,帶著安陽郡主去開明坊。
走出不遠,車夫忽然放緩了車速,回頭對車內道:“郡主,有人跟著咱們。”
安陽郡主問道:“是不是父王派來的人?”
車夫道:“不清楚,沈候長和林都頭都不在其中。”因沈龔和林九野已經和安陽郡主見過了,這車夫是安陽郡主的親兵裝扮,自然是認得沈林二人。
許錯嘀咕起來:“莫非是崔胤老兒派的人?不對,方才離開崔胤府邸時,便沒有人跟蹤,現在來的人,應該是一直守在西明寺外的。會是誰?楊涉?獨孤損?還是河北三鎮的人?”許錯把自己今日見過的人,一一懷疑了一遍,卻覺得都無可疑之處。
“先不要理會,隻管走咱們的。”許錯吩咐了一聲。
安陽郡主一撇嘴,道:“你在給我下令?”
許錯沒心思跟她廢話,正色道:“郡主若覺得不妥,咱們各走各的就是。”
安陽郡主怒道:“你……”卻最終沒接著往下說,忍了一口氣,吩咐車夫:“按許大人的意思辦。”
車夫應了一聲,加快車速,直奔開明坊,來到京兆府判官石戩的府邸外。
許錯拿出崔胤給的玉佩,經過門房通報,便和安陽郡主一起進了宅院。
隻見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迎至,道:“臣石戩。參見安陽郡主。天氣太冷,快請郡主入內歇腳。”說著便領路進了前廳。
許錯見時辰不早了,天色漸暗,便不再磨蹭,一落座便直接說道:“石大人,崔相公讓下官過來,是要問問禁軍的事情。”
石戩看了看安陽郡主,卻不說話。
許錯笑道:“郡主是巾幗俊傑,石大人不必顧忌。”
石戩點了點頭,道:“那就恕下官冒昧,許大人,你這次來,是否是想救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