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祥跟上去,眼看著道人進了北麵的破舊石橋之下。
他再靠近一些,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說:“在長春觀地下室……活捉不易,暗殺容易。這朱嘯天到底幹了什麼?非得死?”
陳寶祥聽到大哥的名字,豎起耳朵聽著。
“有人布下了一個圈套,這個姓陳的一直蒙在鼓裏,被弄得天天轉來轉去,欺負老實人,沒意思。”
“他們的事,咱管不著。反正宋小姐說了,關鍵時刻,絕不手軟,必須開槍鋤奸!”
“姓陳的真是愚蠢,如此明顯的布局,他都看不懂,怎麼混江湖?”
陳寶祥渾身一震,立刻覺得兩腮熱辣辣的。
他感覺自己並不愚蠢,隻不過是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,並且馮爺的人步步相逼,讓他無法轉身,所以很多事情堆積起來,無法應付。
“好了,大家都記住,不要碰神槍會的人,畢恭、畢敬更不能碰。見了他們繞著走,才能活得好好的。”
陳寶祥躡足潛蹤靠近,一不小心,踩斷了腳下的枯枝,發出哢吧一聲響。
等他走到橋下,卻隻見到那個跛腳道人。
“跟到這裏來了?有種,有種!”
陳寶祥緩緩地走過去,緊盯著對方。
“你們要殺誰?”
“趕緊走吧,這不管你事。送信就送信,多餘的,不要問!”
陳寶祥忽然覺得後背發涼,原來有四個人繞過石橋,從背後截斷了他的去路。
“別管他,宋小姐說了,任何時候,別管他——”
四個人相互看看,掌中的匕首收起,轉身散去。
跛腳道人打了個哈欠:“還不走?”
陳寶祥退出石橋,更加懊惱。
朱嘯天、宋自雪、吳一笑有太多事瞞著他,以至於在這場驚心動魄的奪金行動中,他變成了一個傻瓜,被人踢來踢去,不知什麼時候才是盡頭?
他沿著湖岸向東走了一陣,上了曾堤,緩步向南。
臘月水寒,枯荷伶仃,正是大明湖一年之中風景最悲之時。
“不知道大哥幾時東去?連續奪金,危險程度疊加,已經危如累卵,或許應該收手了,不要再拔八方麵軍的老虎須……”
當他到了百花洲,十幾個日本人大搖大擺走在當街,一邊走一邊唱著日本歌曲,聲音嘈雜,難聽之極。
旁邊的中國百姓敢怒不敢言,隻能閃避,背後暗罵。
陳寶祥站在街角,看著這一幕悲哀場景,過去心裏十分敬重的韓長官,不知不覺已經變了地位。
“棄城而逃……百姓倒懸於水火,如果韓長官但凡有一點血性……少帥放棄關外,韓長官放棄黃河天險,放棄濟南大城……無數英雄想要精忠報國,到底該聯合誰來殺鬼子?”
陳寶祥滿腹憤懣,無處發泄,隻能低著頭向南,回米飯鋪。
回到家,柳月娥迎上來:“當家的,有人送來一封信——”
陳寶祥拆開信,赫然發現,裏麵的內容竟然是曆數了宋自雪的罪行,其中包括——出賣同伴,奪取古董,為老爺車殺了多名知情人,當下已經將老爺車據為己有……
“當家的,咋的了?”
柳月娥看出陳寶祥的氣色不對,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沒事,隻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,不用管!”
陳寶祥安慰柳月娥,但內心的驚駭如同浪濤拍岸。
他不知道宋自雪做過什麼,結拜四人分開那麼久,每個人都變了,變得麵目全非,不再跟從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