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祥從未做過力工,別人介紹傳文、傳武到貨台來幹活,他也隻當作是權宜之計,讓兩個孩子打熬筋骨,見見世麵,絕不會長期幹下去。
把頭抽成,是過去的老規矩。
韓長官那時候,抽一是慣例,很少有抽二,更別說明目張膽地抽三了。
“老哥,你去說,你替咱們大夥去說吧!”
“老哥,你說了,工頭少抽咱錢,請你喝酒。”
“去吧去吧,隻要能讓把頭高抬貴手,咱大夥兒請你喝酒……”
陳寶祥也跟著吆喝了幾句,眼睛卻盯著西麵那些日本人。
翻譯官指手畫腳,吩咐把頭掀開了帆布。
箱子上寫著日本話,每個箱子角上,都畫著一個骷髏頭加三根骨頭的標誌。
“加快速度,箱子堆放到這裏,要留出通道,卡車隨時過來拉走。其它貨物另外堆放,不要跟這些靠近,離遠一點。記住了嗎?看緊你的人,輕搬輕放,不準磕破一點,明白嗎?”
翻譯官對著把頭的耳朵叮囑,陳寶祥看他的口型,基本明白他在說什麼。
其他力工隻關注工錢的事,至於日本人來幹什麼,他們才管不著。
日本人繞著那堆箱子轉了幾圈,臉上有了笑容。
其中一個,向西南方向指了指,說了幾句話,幾個人一起哈哈大笑。
“對對,中村先生說得對,選址在那裏,最合適不過。建設正在進行,一切都將無比順利。”
翻譯官的話,能反證日本人的談話內容。
陳寶祥推測,他們聊的是箱子運送、設備安置場地、未來發展的事。
骷髏加骨頭,是江湖通行的劇毒危險標誌。
箱子上帶這種符號,很明顯是說,裏麵的東西有毒,不可隨意靠近。
陳寶祥觀察得很仔細,因為他早就想到,上次和這次炸的都是日本人的箱子,不可能炸毀車站。
對這裏的地形越了解,就越能如魚得水,準確擊殺。
日本人離開後,車皮就開過來。
把頭一聲令下,各組力工按照排號,進車廂幹活。
陳寶祥在三組,進入三號車皮。
這裏裝的應該是彈藥箱,體積雖然隻有三尺長、兩尺寬、一尺高,但裏麵放的都是鐵家夥,兩個力工抬一箱,仍然十分吃力。
在往返過程中,陳寶祥注意到,一號、二號車皮的箱子全都帶著骷髏標記,直接搬過去,跟那些箱子放在一起。
這類箱子是連城璧“照顧”的重點,顧蘭春讓陳寶祥演練的,就是把炸藥包、燃燒彈按順序放在這堆箱子上。
此前在地圖上演示,感覺並不複雜,隻要速度夠快,就能順利完成任務後脫身。
到了現場再看,問題就太大了。
貨台四角各有一個木製刁鬥,高度差不多有兩丈。
裏麵有一人站崗,下麵有兩人接應。
四個刁鬥控製全局,站崗的日本兵把三八大蓋橫在手裏,瞬間就能舉槍射擊。
貨台上有任何風吹草動,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。
要想近距離刺殺崗哨,首先得幹掉下麵的兩個守衛。並且,四個刁鬥互相守望,隻有同時幹掉四個崗哨,才不會驚動全部鬼子。
所以,陳寶祥麵臨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
他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,完成連城璧交付的任務。
“一定是地圖出了問題,沒把刁鬥問題列出來。太麻煩了,我隻要動手,他們就會開槍。即便一切順利,我能跳進排水道,他們跟著追趕,我也跑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