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祥坐在外屋,聽著畢敬發出低沉的鼾聲。
他不知道顧蘭春做了什麼,這一切的終極目標又是什麼。
“如果畢敬倒了、死了,未嚐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!”
他走到窗邊,向西南方向望著,正好能夠看到玉謙旗袍店後門的一角。
旗袍店被查封,驚動了芙蓉街上的所有買賣人家。
很多人站在自家門口,望著旗袍店那邊,都有兔死狐悲之感。
日本人當權之下,任何中國商人,都有可能遭受旗袍店的同樣命運。
“隻要顧蘭春安全,其它一切都顧不得了。”
陳寶祥在百般焦慮之內,又存著一絲希望。
顧蘭春綁架船越,拿到那些地圖,取得了最終勝利。
這就是萬花樓想要的結果,也是陳寶祥最願意看到的。
有人登上樓梯,腳步噔噔作響。
“什麼事?”
畢敬從沉睡中醒來,一邊坐起,一邊拔槍。
“二爺神機妙算,那些人已經出現,出高都司巷,走壽佛樓後街,繞行大明湖,再轉入芙蓉街來。”
“傳令,在府學文廟南門布防,將他們困在那裏,不管有多少人,一個不剩,全部抓活的。這一次,我倒要看看,萬花樓到底有幾個狠角色?”
“是,二爺。”
樓梯再響,那人退下去。
陳寶祥一急,走向後窗。
那裏視線開闊,向北一直看到府學文廟的大殿、院落、南門。
如果在那個位置發生激戰,站在此處,就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畢敬走出臥室,伸了個懶腰,打了個長長的哈欠。
“陳老板,事情又有轉機了,他們怎麼帶走了船越,就怎麼送回來。這些人啊,總以為可以僥幸成功,算計不到,我已經將整個芙蓉街,變成了修羅場——”
“他們既然逃了,為什麼又回來?”
“一定是旗袍店這邊藏著寶貝,譬如說——龍頭車!”
陳寶祥啊了一聲,驚惶色變。
之前他多次去過旗袍店,從未想到,萬花樓跟龍頭車有關。
轉念一想,似乎也有道理。
龍頭車是韓長官的寶貝,昔日韓府的太太們天天去旗袍店做衣服,兩者之間有什麼私下交易,也未可知。
文廟門口擺著兩個攤子,一個是筆墨紙硯,一個是花瓶文玩。
此刻,攤主正在招徠顧客,嘴裏不斷吆喝著。
陳寶祥算計,從高都司巷北去,繞回芙蓉街,還得有一段工夫。
畢敬的人布成了口袋陣,一旦鑽進來,想退回去就難了。
“陳老板,這一次,萬花樓玩得太大了,他們玩不起。”
畢敬倒了一杯茶,一口喝幹,然後坐在桌邊,檢查手槍子彈。
陳寶祥沒有回頭,用耳朵探察畢敬的位置。
關鍵時刻,他必須格殺畢敬,才能解除萬花樓之厄。
“畢二爺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我跟你跑了大半天,總覺得所有事情亂糟糟的,也沒個頭緒。”
“頭緒?烽煙戰火,亂世殺戮,本來就沒個頭緒。要想取勝,就得抓住根源。這個根源,就是招遠的運金隊、船越的布防圖、韓長官的龍頭車、大清王朝的東北龍脈,嗬嗬嗬嗬……”
畢敬一口氣說出了全部秘密,但陳寶祥覺得,隻有南方軍、八方麵軍才能主宰這些,像萬花樓這樣的門派,根本不該卷入。
即便她們受南方軍領導,也得審時度勢,不該越俎代庖。
這一局,隻要顧蘭春她們踏入芙蓉街,唯一結局,就是身陷囹圄,直至滅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