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祥默默觀察,他看到,阿飛腰間的子彈帶上,插著兩個嶄新的三八大蓋彈夾。
要知道,當下的濟南城裏,根本找不到新彈夾。
唯一能夠領到、找到新彈夾的地方,就是日本人的貨台和軍部。
“阿飛,戰鬥之後,你隱藏在哪裏?”
顧蘭春關切地詢問,拉住了阿飛的袖子。
“在萬字巷附近的民房裏,長槍不好隱藏,隻能插在老百姓的草房裏。”
“子彈呢?你從哪裏搞到了新彈夾?”
顧蘭春眼神犀利,跟陳寶祥一樣,也發現了阿飛的破綻。
“在路上,我殺了兩個巡邏的鬼子,奪了兩個彈夾。等會兒為大部隊斷後,四十顆子彈足夠了。”
阿飛的回答並無破綻,但陳寶祥忽然問:“從萬字巷到這裏,一路不會遇到鬼子巡邏。如果你殺的是暗探,他們身上隻有短槍,沒有長槍,當然也不會帶著三八大蓋的子彈。”
“什麼?你什麼意思?”
阿飛抬頭,死死盯著陳寶祥。
“我隻想知道真相,你說了一件不合理的事,能不能解釋一下?”
陳寶祥絲毫不懼,過去,發現破綻,可以隱忍不說,但現在的每一步,都關係到大青衣顧蘭春的生死。
把每一個環節落實好,才能確保,這一行人能平安抵達萊蕪青石關。
“我殺了兩人,是遊動哨,地點在大觀園北麵往西。”
阿飛繼續解釋,但已經露出了極大破綻。
按照慣例,鬼子不會有兩人組成的巡邏小隊,至少是三人、五人、十二人。
阿飛隨口說的人數,就是最大破綻。
“陳老板,你到底什麼意思?”
陳寶祥搖頭:“真相是什麼?你從哪裏得來的嶄新彈夾?各位好好聞一聞,新彈夾散發著防鏽油的味道。難道這兩個鬼子今天剛剛領到彈夾,就在晚上帶著外出巡邏?”
阿飛苦笑起來:“你真是……真是麻煩!”
他摘下長槍,看那意思,是要放在桌上,但突然間一抬,頂住了顧蘭春的咽喉。
“你們真麻煩,在彈夾上糾纏不清。我是狙擊手,隨便搞幾個彈夾不行嗎?能不能給點麵子,忽視這個小小的破綻?”
“你就是日本人的奸細‘馬蜂’?”
顧蘭春冷笑,緩緩地舉起了雙手。
“對啊,我就是馬蜂,本來跟畢敬單線聯係,如今他死了,我冒險去了一趟日本軍部,根據密語,找到了新的上線。為了安全起見,我要了兩個彈夾。沒想到,就是這兩個東西,害死我了,嗬嗬嗬嗬……不對,不是害死我,而是害死你們了!”
陳寶祥感歎,任何一個組織內部,都有內奸。
有時候,不得不感歎,每個人的誌向不同,就有不同的選擇。
“阿飛,我曾經那麼看好你?”
顧蘭春臉色一沉,目光冷肅。
“看好我?日本人也看好我,而且,他們肯給錢,你能嗎?”
阿飛的回答,簡答而直接。
顧蘭春搖頭:“你是萬花樓的人,大宗主也看好你,準備提拔你成為大統領。你過去立下那麼多功勞,都放棄了嗎?”
陳寶祥突然想到,如果阿飛配合日本人,消滅了顧蘭春等人,他就將自己洗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