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午後,陳家米飯鋪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老主顧吃完飯離去,陳寶祥正在收拾桌子,一個短衣打扮、腳踏灑鞋的年輕男人大步進來,目光一掃,向陳寶祥拱手:“是陳老板?”
陳寶祥抬頭,麵生得很。
“閣下是?”
來人伸出雙手,右手搭在左拳頭上,輕輕彎曲,仿佛長蛇蠕動。
陳寶祥愣了,這是東北胡子的暗號。
蛇在拳上,證明是過路客。
“閣下是遠道而來?過門是客,先請坐,我這就上飯。”
陳寶祥沒有多說廢話,盛了一大碗米飯,又夾了兩塊把子肉、兩條海帶卷、兩個茶葉蛋,放在年輕人麵前。
年輕人沒客氣,放下後背的包袱,低頭吃飯。風卷殘雲一樣,把肉、菜、米飯全都塞進肚子裏。
“閣下怎麼稱呼?”
“過江龍。”
年輕人一邊回答,一邊伸手入懷,取出一個小包,放進陳寶祥手掌心裏。
陳寶祥一掂量,沉甸甸的,十分壓手。
“一個小金玩意兒,狗頭金,不成敬意。”
陳寶祥嚇了一跳,一頓飯值不了半個大洋,嬰兒拳頭大小的狗頭金,隻怕能把半個米飯鋪都買下來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——”
他也愛錢,但知道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,絕對不能獅子大張口。
年輕人右手握成拳頭,壓在胸口上:“陳老板,有事相求,送禮在先。不要我的禮物,就是看不起我過江龍?”
陳寶祥隻能暫且收下,不敢得罪對方,避
免引來其它麻煩,更怕是被日本鬼子盯上,說他跟東北來的胡子勾結,那就說不清了。
“閣下有什麼吩咐,盡管說吧,隻要我能做到,江湖朋友,肝膽相照,。”
過江龍點了點頭:“東北的朋友說,陳老板是一條好漢,果然沒說錯。兵荒馬亂的,你能賞我一口飯吃,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。對陌生人都能這樣,對朋友,肯定是義不容辭。”
陳寶祥不想牽扯太多,繼續追問: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,盡管開口。”
過江龍從包袱裏取出一個本子,隻有巴掌大小,翻開本子,找到其中一行,指給陳寶祥看,上麵寫著“天子繡、銘新池、馮爺”這一行字。
陳寶祥的腦袋嗡的一聲,馮爺剛剛給他看了天子繡,東三省那邊就有人過來,恐怕是凶多吉少。
“朋友,你這句話我看不懂。”
江龍輕蔑地一笑:“你當然看得懂,在濟南這邊有兩大名人,一個是馮爺,一個就是你,左右逢源,八麵玲瓏,跟各方勢力關係都很好。所以我隻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,那就是帶我找到馮爺,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。”
陳寶祥無奈,這些事情推是推不掉的,隻能是盡量化解對方的暴戾之氣,有話好好說。
“閣下遠道而來,不如先找個旅館住下,等我找到馮爺,讓他跟你見麵,怎麼樣?”
過江龍搖搖頭:“我遠道而來沒什麼,今天就要見到馮爺,不然的話,大家
都有麻煩。”
陳寶祥有些懊惱,無端惹上這麼多麻煩,馮爺來給他看天子繡也就罷了,東北來的胡子竟然登門滋事,讓他無法忍受。
轉念一想,這些人來找馮爺,或許,在一場混戰當中,他就能鷸蚌相爭,漁翁得利,找到天子繡的秘密。
一瞬間,他改變了主意:“朋友,你先喝口熱茶,我把這裏收拾收拾,立刻帶你去見馮爺。至於你們之間有什麼交易,那就不關我的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