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祥醒來時,趴在桌上的舊書堆裏,鼻子裏都是黴味。
所有地圖都已經泛黃,很多字跡也變得模糊。
張五子從外麵進來,手裏拎著油條和豆汁。
“線人有新消息送來,柴勇早就想反叛,一直沒有機會。為了錢,更為了小桃花。這些人嘯聚山林,落草為寇,為的就是錢和女人。隻要翅膀硬了,隨時都會自立門戶。益都縣的地形跟濟南差不多,南高北低,西南、南麵都是山,占個山頭就能當草頭王……”
按照此前的情報,柴勇沒參與譚家坊劫車案。
他在山上守家,一切都是半天妖說了算。
兩人對坐吃飯,陽光從東麵的小窗射進來,落在地圖上。
“陳老板,當心馮家的人,他們可不是什麼太平紳士。馮老太爺年輕的時候,一把雁翎刀,腰間十二把飛刀,背後一壺箭,是益都縣有名的看家護院好手。德國人在的時候,把他視為益都縣的戰神。現在老了,不再上陣,但功夫還在,手底下的保鏢都是親自調教。日本人、山賊土匪都不敢惹,他托你辦事,掂量掂量吧,他到底要幹什麼?”
張五子什麼都知道,但就是不知道八方麵軍的黃金和孕婦去了哪裏。
陳寶祥一句話都不說,滿腦子都是昨晚看的地圖。
如果有人從火車上逃走,譚家坊火車站四周都是平地,七八個小村子,也藏不下多少人。尤其是外地人,進了村子,分外紮眼,肯定會被舉報。
除非早有預謀,離開火車,接著乘坐馬車遠走高飛。
也就是說,劫車是幌子,為了遮掩另外一件事。
“陳老板,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,跑不了你,也蹦不了我。所以,有什麼話都說在當麵。你來益都縣的時候,是不是聽說過布穀鳥計劃?”
陳寶祥愣了愣,緩緩搖頭。
“陳老板,你跟馮爺借兵的時候,他怎麼說?如果拿到黃金,他抽多少?”
陳寶祥又搖頭,他懷抱一腔熱血而來,就是為了給修夫人、顧蘭春報仇。到了益都縣,發現情況不對,才逐漸冷靜下來。
“你什麼都不知道,就帶著我們來益都縣?這不是……這不是個笑話嗎?”
張五子緊盯著陳寶祥,牙齒咬得咯咯響。
陳寶祥喝完豆汁,低頭看地圖。
“別看了,沒用,中國地圖畫得太簡單,我找人去弄日本作戰地圖了,人家畫得詳細準確。你什麼都不知道,是個外行,看了也白搭。”
陳寶祥沒分辯,隻說了一句話:“看好楊柳青和小桃花。”
“線人盯著呢,她們是半天妖從外地買回來的,見過大市麵,人又漂亮,安心留在益都縣,本來就值得懷疑。”
兩人吃完飯,夥計進來收拾桌子,順便送來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。
張五子打開信封,裏麵是兩張日本人繪製的益都縣地圖。
陳寶祥忍不住感歎,這些地圖上的標注非常工整,使用了中日兩國文字,村莊、地標、河道、橋梁畫得規規矩矩,橫平豎直,讓外行人也能看懂。
“小鬼子還是有點本事,按照這些地圖行軍打仗,土匪怎麼可能是人家的對手?”
陳寶祥觀察譚家坊火車站四周,如果有人趁亂離開,最有可能的是一路向南,到了河邊,沿著小橋過河,進入南部山區藏匿,就相對安全了。
平原村莊,沒有任何遮蔽物,隻要被鬼子包圍,就無法逃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