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弼道「世人多愛李墨,若因匣舍之,豈非與買櫝還珠是一個道理?」

我應道「懷吉鬥膽,請問學士,歙州李墨是你最愛的墨麼?」

富弼笑道「那倒不是!我獨愛柴珣東瑤墨。」

「正是這樣,」我繼續說,「李墨雖好,但並非無可取代,也有人更愛西洛王迪墨、柴珣東瑤墨、宣州盛氏墨,或東山陳氏墨。玩物喜好,因人而易,但有黛賞黛賜一說,世人便喜求李墨,那紫檀的匣子,更被人格外看重,略一亮出,人便知是黛賜物,若賜李墨不予紫檀匣,勢必有人無端猜疑,倒不如另易別家名墨了。」

「不錯,不錯,朝中同僚雖喜求李墨,但多有不用者,倒是那紫檀的盒子,沒有人不喜歡的。」富弼連連點頭,很是贊同,「還曾有人玩笑說,不如請官家隻賜紫檀匣給我們,另賜銀錢若幹,讓我們自買喜歡的名墨放進去吧……」

他開顏笑,心情轉好,我亦淺笑,不再說話。

須臾,他笑容消退,似陡然想到什麼,拍案道「是了,是了,以前怎沒想到?」

他起身,朝我鄭重一揖「多謝中貴人提醒。」

此後他出使契丹,對其國主說,皇子公主性情未必相合,結婚易以生釁,夫婦情好難必,人命修短或異,公主和親所託不堅,以後易生變數,不若增金帛之便。況且,據南朝嫁長公主故事,資送不過才十萬緡,即便皇帝嫁其親生女,亦不會超此數額,遠不及歲幣大利。

契丹國主本也意在多得金帛,聽說公主資送不過十萬,遂同意接受南朝歲增銀十萬兩,絹十萬匹的建議。於是兩國相互遣使再致誓書,不再提和親及割地之事。

富弼出使歸來月餘,有位三十餘歲的婦人自內宮來,自稱是福康公主乳母韓氏,溫言對我說「富學士不辱使命,官家很高興,著意嘉獎他,他卻向官家提起受你啟發之事。官家又告訴了皇後和苗昭容,皇後也稱讚你,但又說『這孩子聰明,若留在樞密院久了,怕是臺諫又有話說,不如調到後省罷。』苗昭容便請她讓你來服侍福康公主,說你兩次助公主離困境,也是緣分。皇後便讓我先問你意見,若你願意,即可調去……好孩子,你願意麼?」

我答應了,沒有太多猶豫。

不久後,我正式調往入內內侍省,升一階,成為內侍高班,入苗昭容位,服侍福康公主。

我的居虛也從前省搬到了內宮。搬家那天,張承照來送我,握著我的手依依惜別,叮嚀復叮嚀「茍富貴,勿相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