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沒有生自己的孩子,小時候一心一意帶我,但她更想跟我爸做生意,所以把我放我爺爺那兒她毫無意見。有親戚說她心狠,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,有機會就不管了。但不是的,小孩不傻的,她就是因為真的拿我當自己的孩子,而不是一個需要捧著供著做麵子的工具,所以才說扔就扔了。這是親媽才敢幹的事。”

“原來你從小腦回路就那麽清奇,”陳見夏說,“但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。你媽媽是真的很護你。”

“保護我,所以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,我知道。”

“父母那代都有局限性的,觀念不行。”

“不用這麽客觀,”李燃說,“就是很傻×的話。不過她們那代人的確都是這麽想的,她自己明明很要強,被別人說閑話也會偷偷抹眼淚,卻又這麽說別人的女兒,我也搞不懂。”

“把那段跳過去吧。”見夏說。

“我爸能有今天,一半的功勞要歸她的,甚至這次鬧出事兒的借款擔保,我媽當時直覺也很準,不讓他簽字。他不聽。這幾年她一直想讓我爸退下來,說讓我多鍛煉鍛煉,她覺得他的思路觀念都老了,反而是我爸不肯,我才知道歷史書和《動物世界》講的都是真的,兒子和老子交接班肯定打架。”

哪兒跟哪兒。見夏扶額。

“挺好的,這次一賠錢,正好把他那些隻賺麵子不賺裏子的破產業賣了一半。當然我說不定做得沒他好,幾年就給他全敗光了,不過我媽會幫我慢慢交接。老李嘴上不服輸,給自己找補說,無論如何都是親老子交給親兒子。這話真的傷到我媽媽了,她這段時間也心力交瘁,而我的確,不是她親兒子,她年紀大了容易脆弱,整個人都蔫了。好了,好了,我終於把話圓回來了!——以上就是我為什麽跟老李打架。”

“哇!”陳見夏誇張鼓掌,“講得真好,不容易啊!”

李燃瞪她。

李燃跟她講話的時候,跳脫得還像個高中生,甚至鬆弛得有些幼稚,跟和移植科大夫在飯桌上斡旋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,卻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。

我愛你。陳見夏在心裏說。

“這回可以說總之了吧?總之老李宣布退休了。”

“恭喜你啊,小李。”陳見夏跟他用白開水碰杯,“你的自由日子也徹底到頭了。”

李燃的笑容漸漸淡下去:“嗯,到頭了。”

他問:“你呢,除了過渡,真的沒有計劃嗎?”

“其實有。”陳見夏說,“為了更好跳槽,我可能去再讀個碩士,可能是MBA,也可能不是。想多做點別的工作,再多去幾個國家,國內也行,多去幾個城市,反正我很習慣搬家,我從小就想往外跑,但不知道究竟要跑到哪兒去。”

見夏羞澀:“我說得還不如你,這哪算是計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