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中國古代是一夫多妻製,其實這是個誤解,除了極少數特例之外,一般的規矩是一夫一妻多妾製。尤其在宋代以前,妻也就是正室的地位很高,在家中僅次於丈夫,也在諸子之上——“夫死從子”雲雲是後來才興起的說法。而妾呢,其實不算是法律保護的正經配偶,隻是光明正大的情人而已,妾所生的兒女,其身份地位也比正室所生要差得很遠。
所以那時候的人,尤其是士人,娶妻就是人生大事,有一整套規範的禮儀要遵從,還必須簽訂婚書,在官府備案——跟兩千年後一樣,這婚書是你兒子(嫡子)能不能報上戶口,能不能繼承爵位和產業的重要憑據。但是納妾就沒那麼多講究,吳質跟是勳說啦,想納妾,簽一張契約即可,而且不需要在官府報備。
嘿,沒想到納妾竟然比過繼兒子、借種生子還簡單,都不需要報備,不需要官方存檔。不過轉念一想也是,兒子相關爵位和財產的繼承問題,妾可與此完全無關啊,官府管你想納誰呢。想到這裏,不禁一份淡淡的悲哀油然湧上是勳心頭——巳啊巳,不能讓你穿著婚紗、捧著花束進門,我實在是對不起你呀……
妙極了!
別說納妾了,正式結婚也應該這麼簡單來搞才對。想當年在徐州郯城,都還沒走最後一步呢,光前麵的什麼納采、問名啥的,即便很多環節不需要自己親身去參與,光聽那些長輩大會小會的就覺得頭暈。這回去徐州,婚禮這一關看起來是逃不掉的啦,要是提前一兩月就先在兗州也來這麼一場,自己非瘋了不可!終究感情跟禮儀是兩碼事兒,巳啊巳,老子是真喜歡你,所以咱就別講究啥俗禮了吧。
是勳讓吳質幫忙寫下一份納妾的文書,請太史慈過來做了中人,各自簽名——女方家長管亥不會寫字,就光按了手印。簽約完畢,是勳端起來左瞧右瞧,上瞧下瞧,怎麼就覺得這跟賣女兒沒啥區別呢……
他把契約跟管巳麵前一亮,說瞧見沒有,有約為憑,從此以後你就我是家的人啦。管巳噘著小嘴:“本來就是你的人嘛,我都見過了你的……可是,你得讓我繼續照顧我爹。”是勳心中感動,一把攬過了她的纖……攬住了她的肩膀,攬腰得自己先彎腰,未免太辛苦了——“你放心,舅(丈人)便是舅,妾舅也是舅也。從此以後,你爹就是我爹,我會好好照顧咱爹的。不過我受曹公之命,得暫且離開一段時間……”
管巳明顯情緒不高:“知道啊,你還要去徐州娶妻的嘛。”是勳趕緊安慰她:“我跟那曹氏女隻見過一麵而已,她什麼品性,什麼愛好,我全都不清楚。哪象你我,真正的患難之情……”管巳抬頭瞥了他一眼:“你說過就隻對我一個人好,說話得要算話。”是勳正打算舉起手來發誓呢,卻被管巳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,低聲說:“蓋了印,我就信你。”
當下兩個背著人蓋了好一會兒的章,直到是勳覺得再蓋下去,自己就要忍不住禽獸了——而終究是光天化日之下,說不定就有仆役經過,真要讓人撞見了搞成禽獸不如那就更糟糕——這才依依不舍地擺脫了那烈焰紅唇。
轉過天來收拾行李上路,在李典和五百兵的衛護下,帶著大群伕役和大批車輛,一行人離開鄄城南下,經乘氏、成武、單父等地,然後折向東方,經豐縣、沛縣,進入徐州彭城國境內。再一日進入東海郡,經過陰平,前指襄賁。
才入襄賁境內,遠遠的就有一隊哨騎奔來,見了他們這一大群人是個個如臨大敵啊,弓刀出鞘、列陣相迎。是勳策馬過去招呼:“某乃是兗州來的使者,奉命贈此財貨於陶使君。”當先的小軍官把手一揚:“既如此,貴使且暫止步,將出文書來,容我等前去縣內稟報。”
是勳把證明自己身份的文書遞給那名小軍官,小軍官又傳給身後一騎,那騎兵打馬揚鞭而去。是勳瞧著,這一隊兵就很不錯啊,個個精神抖擻、鬥誌昂揚,裝備雖然不甚精良,但瞧得出來都是百戰的老兵。據他所知,徐州境內,也就隻有陶謙從老家帶出來的幾千丹揚兵有類似素質了,但丹揚兵是陶謙的命根子,裝備不可能那麼差,也沒必要派到襄賁縣來駐紮啊。
於是順口就問:“汝等上官是誰?”小軍官抱拳回複道:“我家主公為前平原相劉公。”前、前平原相!是勳聽了這話好玄沒從馬背上出溜下去——他喵的劉備果然是投了陶謙了,並且陶謙還把他安排在距離郯縣那麼近的襄賁!
我靠這年月的通訊還真是讓人欲哭無淚啊……自己還以為劉備才剛進入琅邪,還在邊境線上徘徊著等陶謙招安呢。要是這年月有電報,有電話,就能一聽到劉備南下的消息,曹軍立刻從泰山郡出發,把他給包了餃子,就根本容不得他去跟陶謙聯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