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勳在殺死董承,救下天子以後,一方麵分派人員向各處報信,一方麵搶過管巳手裏血淋淋的長槊來,柱之而立,說是為天子守門。他估摸著元凶既然已經授首,後麵大概沒啥特別戲份了,既然如此,我不趁機表表忠心,更待何時啊?
當然啦,他這表忠心不是表給劉協看的,而是表給曹操看的,表給天下士人看的——如今這份英姿傳將出去,誰還不得翹著大拇指喝一聲彩:“是宏輔,真忠臣也!”隻有是勳自己心裏清楚,他所忠者唯有天也,皇帝?嗬嗬;曹操?嗬嗬嗬~~
果然過了不久,各方消息也陸續傳入宮中:毛玠憑執金吾的印信,調動禁軍,平定了雍門附近的叛亂,種輯授首;荀彧以天子詔複奪太倉、武庫,生擒吳碩。至於那個王服就最悲摧,先去擒拿荀彧,荀彧不在府中;再去擒拿鍾繇,鍾繇得是勳的報信,早躲起來了……到處尋不到許耽相助,就去捉拿是勳,被張既一頓亂箭射退;被迫衝入宮中吧,董承已死,孫汶高舉人頭暴喝一聲,所部崩潰,王服被管巳當場擒下。
而且毛玠派人來說,已經送信給城外的於禁、韓浩、李典、史渙等部,將各率三千人,於天明時分開入城中,接管四方城門及宮城的防衛。
是勳聞報大喜,當即奉天子返回寢宮,順道兒揪出董貴人來,暫時由掖庭令羈押。隨即分派宿衛和郎衛、兵衛等警備宮城,自己出去跟荀彧會合,抄了董、許、吳、王等人的府邸,不論主從,一律押下許昌獄。
不過嘛,得找個機會跟荀文若說說,看能不能把甘氏給放出來啊。
待得天明,曹軍陸續進城,是勳才算暫且放下肩頭的重擔,跟管巳一起去找到了曹淼,抬回府中。他把前後因果跟兩個老婆大致這麼一說,曹淼突然伸出手來,扯著他的袖子,問道:“董承、許耽等的家人,將會如何處置?”是勳故意板著臉答道:“劫持天子,謀逆之罪,必夷三族。”
曹淼說那甘氏不是太可憐了嗎?還全靠她派人報信,咱們才能有驚無險地度過危局哪——“夫君可能寬赦了甘氏?”
“這個……”是勳假裝沉吟,“須與荀令君商議……”
曹淼原本急切的表情突然間放鬆下來,斜眼瞟著是勳:“夫君欲得甘氏久矣,豈忍看她身陷囹圄?料心中已有定計了吧?”
是勳微微一皺眉頭,心說你要不要這麼敏感啊——“焉有是理!”
曹淼笑道:“如此,是妾身錯怪了夫君。夫君或是不救甘氏,或是救了她便送回徐州去吧,妾不願再見她麵,可乎?”
“這個……”有些謊可以當著老婆的麵撒,但是最好別說死,喪失了轉圜的餘地……
管巳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:“這甘氏又是誰人了?”
曹淼冷笑道:“為徐州陶刺史之妹,夫君未娶我時,便與她相識。後甘氏嫁於許耽,兩家曾有往來,不但生得千嬌百媚,尤擅烹飪,夫君最愛的炒菜,便是甘氏所教。”
管巳不禁瞪大了眼睛:“那姓許的惡賊的婆娘?此賊險些害了夫君性命,雖已授首,我恨不得將他家人一個個全都活剮了!難道夫君殺其夫,而想奪其妻不成麼?!”
是勳心說這叫什麼話,聽上去好象我專門為了想得到甘氏,苦心積慮弄死了許耽似的,我是那種人嗎?趕緊解釋:“許耽夫婦素來不睦,此番亦虧甘氏預知其謀,遣人通傳於我,否則,怕你我夫婦再無相見之日了。甘氏與我家實有大恩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,”管巳說,“有恩自當答報,可脫其牢獄,奉以金帛,送還娘家去。”
是勳脫口而出:“可憐她父母雙亡,寄身於表兄陶氏府上,是陶氏逼其嫁於許耽,她數思離異,全都不允。是有家而如無家也。”
曹淼繼續朝著是勳笑:“果然,夫君是欲將自家做了她家,以自身還報她的恩德吧。”
是勳心說你們倆啥時候竟然湊到一起,並肩朝我開起火來了?一個老婆就耳根子難得清靜了,何況兩個……趕緊關照:“夫人且好好歇息,吾須再入朝中,尚有善後事打理。”說完這句話,如同脫韁的野狗一般就逃出門去。
是勳跑去尚書台,問荀彧該怎麼定罪董承等人,尚書可有擬詔。荀彧就說啦:“謀逆之罪,當夷三族,陛下念彼等昔日之功,法外施恩,罪隻及自身與妻孥,家產、奴婢,皆充為官有——暫先羈押,待曹公返京後行刑。至於董貴人,廢為庶人,打入冷宮可也。”
是勳直截了當地要求:“請赦三人——許耽之妻甘氏,預知其謀,使家奴馮忠通傳於勳,勳才能相助公等,平定亂局。請赦甘氏並馮忠夫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