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勳鎮守幽州,已近一年,因為距離實在遙遠,因此對於蜀中的局勢,他不但了解得非常膚淺,而且消息徹底滯後。他隻是聽說,劉備、劉璋、張魯、趙韙四家大戰,首先扛不住的乃是趙韙——建安九年六月,趙韙部下龐樂、李異掀起反旗,順利地攻殺了這位巴郡太守。
三巴之地,瞬間就被空了出來——以龐、李二人的威望和實力論,自然不可能接替趙韙成為新的第四勢力——另外三家急不可耐地伸出手來,妄圖瓜分趙氏的遺產。著其先鞭的本是張魯,遣其弟張衛直入巴中,擒殺龐、李二將;趕上個晚集的是劉備,派關羽入巴,雖然順利攻占郡治江州,隨即便為漢中軍所阻,再難寸進。
倘若事態僅僅如此發展,那可以說——劉璋死定了。劉備、張魯本有盟約,就此並力以向成都,則劉璋斷難抵禦。問題張魯隨即便遣使去見關羽,要他把江州吐出來,因為劉備得蜀、張魯得巴,本來就是預先商定好的協議。然而關羽新被劉備署了巴郡太守,到手的地盤,誰肯放棄?我不繼續北上去奪取全巴,就算挺對得起你們張家啦。以此為契機,再加上劉璋用鄭度之謀從中挑撥,兩家正式翻臉,三方鼎立,繼續展開混戰。
對於是勳來說,不久前才剛得著這個消息,但已經滯後了足足半年,這半年過去了,如今蜀中的形勢如何呢?他卻一無所知,不禁頓足懊惱——要是有電報就好了呀,要是有衛星傳輸訊息……
當然啦,即便知道劉備已經得到全蜀,甚至北上漢中,吞並了張魯,對於現在的是勳和曹家來說,也隻能慨然長歎,卻因鞭長莫及而無可如何。是勳隻能把視線移向東方,關注遼東問題。他不記得公孫度究竟啥時候死的了,光記得在原本的曆史上,曹操於建安十年攻破鄴城,袁氏兄弟東躥,應當在此前後,公孫升濟就已經掛了,傳位給公孫康。那個建安十年,放到這條時間線上應該是建安十一年,也就是說,公孫度最多再有一年就要咽氣。
可是就在這個緊要關頭,曹操向劉表、孫權提出遣送質子的要求,那無疑是開戰前的最後通牒。劉、孫兩家是定然不肯從命啊,也就是絕不肯向曹操政權低頭,使者來去,再加上曹操做好戰爭的準備,也就一年左右,必然發動南征。你說要是等曹操大軍南向的時候,遼東突然間政權更替,光靠自己和於禁的力量,可未必能夠拿得下來。而倘若前線戰局並不順遂,則曹操必定要召於禁的新兵南下,自己獨木難支,能夠牢牢守住幽州不失寸土就很了不起了,遑論進取?
他也曾經多次給曹操寫信,說魯肅的水軍尚未編練完全,不可輕言南征,然而曹操未必聽得進去。再說了,曹操大可按照原本曆史上的順序,先攻劉表,以平荊北,然後取江陵之水師東向——魯子敬你繼續練著,咱不著急。
故此是勳欲謀遼東,難度還是相當大的,不但無法求得曹操的增援,甚至就連於禁的兵馬也未必靠得上。他隻有加緊招募流民、籠絡胡部,整軍經武,以擴充自己的軍事實力——典韋恰在這個時候來到薊縣,是勳頗為喜出望外。堂堂典國藩,即便現在已經不能打了,終究戰陣搏殺的見識擺在那兒,當個不動手的教頭,肯定還是合格的。
是勳還記得前一世曾經看過一則新聞,說某國遊泳隊在大賽上拿了冠軍,運動員慶賀之餘,把教練抬起來給掫水裏了,可誰成想冒了兩個泡竟然沉底——堂堂遊泳教練,本身不會遊泳!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了?人家理論知識強啊,管理能力一流啊。
原本募兵之事,由諸葛亮統籌,訓練新兵,則交給了孫汶和秦誼。問題孫毓南隻能充當打手,秦誼亦非大將之才,典韋雖然也算不上什麼大將,終究在原本的曆史上親統數十人以禦張繡大軍,可見百十人小分隊的戰術能力還是挺強的。因而是勳就把典韋也派過去練兵,諸事皆可與孫、秦二人商議著辦。
至於郭伯濟,終究年紀還輕,又多少有點兒士大夫的迂腐氣,沒法跟士卒打成一片,比之原本曆史上百戰餘生後的中年悍將,且有很長的道路要走呢。是勳暫且把他當參謀來用。
刺史僚屬,都是自辟,其中地位最尊的乃是別駕從事,這個職務自然落到了關靖頭上。然而是勳對於關靖的政治鬥爭能力那是欽佩得五體投地,對於這位的理民之才、戰略之謀,卻要大大打上一個問號——要不然公孫瓚也不會那麼慘了。故此這位別駕從事,名為“錄眾事”,其實啥都不用管,整日優遊而已。
其餘僚署,大多是征辟的本地人。幽州大族不少,世家不多,而那些大族,不是被公孫瓚殺了,就是被袁紹殺了,剩下幾戶也大多被曹操把當主遷往許都——比方說鮮於氏——對於是勳來說,就如同一張空白的紙張一般,即便任用其人,也不易造成尾大不掉之勢。就中他最器重兩人,一是名將、大儒盧植之子盧毓字子家,二是未來的曹魏名臣田豫字國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