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的茶盞已微微變涼,對坐的兩人依舊靜默著。莫琉黛在想著怎麽開口,而湛藍則想著以什麽開口。兩者的區別是一個是知道自己要說什麽而不知道怎麽開始說,另一個則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沉浸於各自的世界,已是時光的流逝。而她們,流逝的又何止是茶桌上,這盞茶水的時光呢。
“你這次是來這兒有事?”美好的時光早已葬在了記憶裏,以謹慎的角度來講,湛藍還是想先弄清楚這是一次巧遇,還是一次“巧”遇。
“我在的劇組在這裏開了個景。”莫琉黛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麵對湛藍了,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已經不再是當年跟著自己滿山跑的那個孩子了。湛藍身上的氣勢,讓她有些忐忑。“當然我也是知道你在這裏的。”莫琉黛遲疑了一下,還是說了出來。
“當年,是我連累你了。”湛藍斟酌了一下開口,卻是散漫的沒什麽誠意。
莫琉黛握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,勉強喝了一口,“當年……”莫琉黛頓了頓,卻又不再開口了。
湛藍按了按太陽穴,還是開始話當年了啊。就知道今天的見麵是這樣。並不是不願去回想,畢竟任何的時光,都是喜悲共存的。願意回味的是歡樂,不願記起的是不堪。一旦不堪大於歡樂,那麽就是需要被銷毀的記憶了。
隻是依稀記得,初識莫琉黛,是在莫琉黛十六歲的時候,而自己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。時光已經將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剝落幹淨,餘下的是簡潔而深刻的必要過程,以及不會被遺忘和掩蓋的結果……那些莫琉黛帶著自己滿山玩耍的日子,大概是自己整個童年最美好最美好的存在。然後是被父親發現自己連續數日偷跑出去玩耍而得到的懲罰,家法以及禁足。之後的事情便是聽到的轉述了,自己受罰禁足的日子裏,莫琉黛也發現了自己是蘇家嫡女的事情,不免起了某些不好的心思,想從父親那要些好處,而後是莫琉黛在剛開始踏上成功之路的時候,被雪藏了。在後來被禁足的八年裏,她一直將對那些被轉述的話的懷疑埋在心裏。直到她終於可以離開家,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調查。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。失望了,所以沒有去再見莫琉黛,隻是送去了她寫的第一個本子,讓莫琉黛重回演藝界的掙紮少了一些。畢竟說到底……總還是和自己有關的。
“白醫師……”莫琉黛再次開口,卻帶出了個和話題完全沒什麽幹係的名字。
湛藍疑惑地看著莫琉黛。
“今天我見到你了,去告訴白醫師,這是我的決定。”莫琉黛咬著牙說完這句話,一口將茶杯中的茶水飲盡,轉身走了。
湛藍無言地看著桌上等著付帳的帳單,還真是個奇怪的會麵啊。意外的相逢,以及詭異的結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