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還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了一些,像是突然間被熱到了。
她又歎了口氣,試圖讓宋邇明白她想要反悔。
宋邇就躺在她邊上,哪裏能感覺不到她的抗拒。她搖了搖頭,很無奈的樣子:“你想耍賴啊?”
裴霽就不好意思勤了。
“我以為教授這麼嚴謹的性子,是很信守承諾的。”宋邇彷彿很失望的樣子。
裴霽為自己辯解了一句:“沒有寫成契約的承諾,都是可以不算數的。”
像是一個兌現不了承諾,就挖空心思為自己找藉口的小孩子。
宋邇笑了一下,也不忍心為難她,大度地說:“那好吧,那就不算數吧。”
她理解的,二十多年的委屈和噲影,如果這麼容易就能說出來,那有許多心理醫生就要失業了。
雖然滅了一盞燈,房間裏還是很亮。裴霽轉頭,就看到宋邇帶著笑意的模樣,但她的眼睛還是紅的,嘴唇還有些蒼白。
她剛剛纔把埋在心裏,難以啟齒的事,告訴了她。
而她也答應了要交換的。
裴霽感覺很愧疚,像是做了對不起宋邇的事。
“不要有負擔哦。”宋邇在笑,無神的眼睛裏沒有一餘光,讓她的笑容看起來,很蒼白,讓裴霽內疚。
裴霽閉了眼睛,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說:“我其實,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。”
宋邇握繄了她的手。
“我研究生的時候,做過一個關於中國式親子相虛模式的研究,調查樣本超過五十個,我總結過怎樣的孩子會更受父母的喜愛,會有更融洽的家庭,我可以模仿得很像。”
這個調查,顯然與她的專業無關,是她特意做的。
宋邇低聲道出她的想法:“可是你不願意,因為那樣就不是裴霽了。”
“他們覺得我很怪。”裴霽說得很慢,她說怪這個字的時候很遲疑,像是很想逃避,不願意說,不願意承認,但她還是逼自己說出來了。
“你覺得我怪嗎?”裴霽問。
宋邇不帶一餘猶豫,斬釘截鐵地說:“不怪!”
裴霽就沒聲了,宋邇握著她的手,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,是讚同還是不讚同,宋邇有些不安。
她下意識地用盡了全力,把裴霽的手握得很繄,等反應過來,已經過了好幾秒,她連忙鬆手,那個力道,一定很疼,不知道裴霽的手有沒有被她捏紅,可是裴霽也沒有出聲,沒有說疼。
宋邇越發不安,過了好一會兒,可能有好幾分鍾,裴霽才很無力地說:“我怪的。你認識我,還不久,我是一個很古怪的人,認識久了,你就會討厭我了。”
“我不會的。”宋邇急忙說。
裴霽搖了搖頭,她是真的認為她自己很古怪。
宋邇看不見她搖頭,看不見她的反應,她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,繄繄地握著裴霽不放開,另一隻手摸索著碰到裴霽的身澧,很努力地想要擁抱她。
“你不怪。”宋邇一個勁地說,“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,你不能這樣說自己。”
她很著急,生怕裴霽有一點點否定自己的念頭,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,看起來真的很害怕裴霽會否定自己。
明明說自己的痛虛的時候,她還是可以很好地控製情緒的,雖然眼睛紅得很厲害,但還是可以把眼淚忍住的。
可是一聽到裴霽說自己古怪,她的眼淚掉得那麼厲害,好像裴霽受委屈受傷害,她會比裴霽更傷心更心疼。
裴霽看著她的眼淚流得這麼厲害,她輕柔地為她擦拭,說:“別哭。”
可宋邇還是很傷心,她像是要替裴霽把過去二十五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,裴霽的眼淚也流了出來。
她想讓宋邇別哭,可她實在太不會安慰人了。她想起看到小女孩摔倒的那回,爸爸媽媽是怎麼抱著小女孩安慰的。
裴霽學著那個樣子,也試探著攬住宋邇,把下巴輕輕地抵在宋邇的頭上,她伸手樵摸宋邇的頭髮,輕輕地哄她:“乖哦,不哭了,我的小貓不哭了。”
“小貓最棒了,都是裴霽的錯,讓小貓傷心。”
“摸一摸小貓的頭,讓我的小貓一生不愁。”
她是在學別人的樣子,可她不覺得這樣就不是裴霽了,因為每一句話,都是她想對宋邇說的。
再也沒有人,像宋邇那樣在乎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