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chapter 32
好在褲子沒粘上豆漿, 隻潑到了胸前的一塊兒, 雪紡的質地好清洗,宋茵硬著頭皮把前麵整塊打濕洗幹淨,直到再也擰不出水來時在住了手,又抽出濕巾把沾到豆漿的皮膚反復擦了幾遍, 擦到泛紅,粘膩的觸感尤在。
關掉水, 宋茵扶著洗手池邊緣,嘆了口氣,心情鬱躁。
洗手間微暗的光綫裏, 她看到了自己眼下淡淡的青色, 無精打採, 像一隻霜打的茄子。
夏天熱, 衣服幹得快,倒是不必再回京舞去換, 但在雪紡被打濕時幾乎是半透明的,隱隱透出內衣的顔色, 宋茵隻能選擇繼續裹著陸嘉禾的夾克。
出了門,陸嘉禾果然還站在原地。
他靠在牆上,插兜低著頭, 宋茵的角度望去,隻能瞧見他的側臉, 短髮是濃重的黑色, 挺拔的鼻梁, 微抿的唇形。他聽見腳步,抬起頭來。
宋茵走了幾步停下,在他麵前站定。
陸嘉禾麵上肉眼可見地一喜,眼睛黑得發亮,目光灼灼注視她,從墻上直起身來。
「好了嗎?」
「恩。」宋茵頭微低,幾縷散落的頭髮拂過耳側。
「外套我會洗幹淨,比賽前還給你。」
她說到這頓了頓,神情極認真,平鋪直敘接著道,「然後就到那天爲止吧,陸嘉禾,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有什麽交集了。」
陸嘉禾的喜色就這樣頓在了臉上。
「謝謝你的外套。」她最後道過這一聲,低頭不再看他,盯著白鞋的腳尖,疾步從他身邊走過。
一步。
兩步。
宋茵其實幷不像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,她的心髒因爲昨晚的失眠而跳得急促,剛剛在衛生間洗衣服時候,腦子裏也全是亂糟糟一片,走馬觀花般閃過紛亂的畫麵。
一會兒是昨天那份封口費一樣的留校協議,一會兒又是係部辦公室裏鬱靜琪輕屑的眼神,最後是那杯浸透衣服覆在肌膚上滾燙的豆漿……
所有的觸感和壓迫都還猶同實質一般殘留在五感裏,宋茵無時無刻不想擺脫忘掉專注去做事情,可是半點做不到。
她明明隻想一心一意地跳舞的,但總莫名其妙有這麽多麻煩事找上門來。
「宋茵!」
在她走遠之前,陸嘉禾追上兩步,皺著眉,捉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帶。
他耐著性子告訴自己冷靜下來,緊緊盯著她的眼睛。
「如果是因爲剛才的事,我向你保證,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了。」
那眸子漆黑,全是認真,他在鄭重其事地許下承諾。
可能嗎?
宋茵垂眸,睫毛輕輕扇動了兩下。
少了一個何俊婷,還有鬱靜琪,還有其他許許多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人。陸嘉禾像個發光體時刻光芒萬丈,而她除了在舞臺上,永遠內斂含蓄。
他們是截然相反的性格,宋茵想像不出來和陸嘉禾在一起會是什麽樣子。
她們根本不合適的。
陸嘉禾的脾氣差,不喜歡拐彎抹角,可宋茵卻總是不言不語,叫人看不透她的情緒。他覺得自己此刻悶得喘不過氣,幾乎用上了畢生最大的耐性才勉強壓住心中翻滾的情緒。
「宋茵,你這樣做決定對我不公平。」
宋茵沒應聲,掙紮了幾次,始終沒把手抽出來。
她的手又瘦又細,皮膚又薄,稍一用力掙紮,瑩白的皮膚上幾道紅印子便出來了,格外顯眼。
陸嘉禾怕弄傷她隻得鬆了手,滿腔的燥意無處宣泄,擠壓塞在胸腔裏,像是身體裏困著一頭野獸,抓得牢籠嘶嘶作響。他抿緊唇側過身,五指煩躁地把頭髮揉成一團,宣泄般狠狠踢了路邊的花壇一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