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草民當時吃醉了酒,記不大清了……”袁文光的聲音細若蚊吟。

這條命算白撿了。

章祿之揪緊袁文光的襟口,鐵拳舉了起來,這時,公堂外頭傳來腳步聲。

衛玦抬目一看,原來是當日跟著他出城緝拿要犯的巡檢司伍長到了。

“官家召見大人,公公去鴞部傳召,大人竟不在,一打聽,才知是來了京兆府,卑職恰好得閑,幫忙跑個腿,請大人回宮見駕。”

衛玦頷首:“有勞了。”

他的目光在青唯、崔芝芸與袁文光身上掠過,秋光褪了稍許,在三人之間打下薄薄的暗影,如同還沒撥散的迷霧。

“走吧。”衛玦吩咐。

章祿之不甘心,“大人,那這案子——”

“水落石出,交還京兆府。”

玄鷹司撤離,玄鷹衛十二人成列,規規整整地向京兆府洞開的府門走去。風拂過,揚起他們的衣袍,衣擺上的雄鷹暗紋時隱時現。

時隔五年,這隻雄鷹終於重現天日,可惜卻不是在浩然藍天下翱翔,它們被當年洗襟台落下的殘岩壓折了翅,掙紮著,不要墮於馬蹄揚起的煙塵裏。

可是,當年被壓折了翅的又豈止雄鷹。

玄鷹司臨行的籲馬聲入耳蒼茫。

青唯心中一時戚戚,忍不住回過頭,朝洞開的府門望了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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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霄城一共有四重宮門,直到過了最後一重玄明正華,才算真正到了禁中。

衛玦在第一道門前卸了馬,第二道門前卸了刀,走到最後一重宮門前,值勤的入內院子查了他的腰牌,喚人來搜過他的身,這才放他入內。

這是五年來,玄鷹司第二次應召,異樣的目光少了一些。隨著玄明正華左右開啟,浩蕩暮風拂來,廣闊的拂衣台連接一百零八級漢白玉階,把人的目光引往高處的宣室殿。

官家是午前下的召,衛玦知道自己來晚了,快步拾級而上,不防上頭有人喚了聲:“衛掌使。”

聲音細而沉,透著股年邁的沙啞。

是曹昆德。

衛玦抬目看去,曹昆德頭戴展翅祥紋襆頭,紅帶白銙,手裏端著個麈尾拂塵,正朝他走來。離得近了,曹昆德笑得和氣,“衛掌使不必急,裏邊兒章何二位大人吵起來了,官家正耐著性子看他們的奏疏呢。”

又說,“午前官家讓咱家傳召,咱家就留了個心思,說衛掌使是個盡責的,聖命在身,八成在外頭奔波查案呢,官家說,‘不用催他,天黑前讓他過來回話就行’。”

曹昆德是入內省的都知,平白賣下個情麵,衛玦自然得領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