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他饕客?”薛長興又無聲張口,“其他饕客怎麽配得上我的燒鵝?隻有我這等清風明月的雅士,燒鵝才肯甘心入我之口啊!改日我一定請來天下名廚,拆骨卸肉,把它啃得渣都不留!”

惜霜垂下眸,她似是難以啟齒,好半晌才道:“可是,少爺知道的,妾身……妾身已有了身孕,少爺便是讓妾身暫回大娘子房裏,日子久了,也是瞞不住的。”

青唯聞言微愣,朝惜霜的小腹看去,大概是月份還早,什麽也瞧不出來。

惜霜接著道:“妾身知道少爺是為表姑娘著想,可妾身隻是一個低賤的通房,表姑娘未必會吃味。日後少爺娶了表姑娘,她也是我的主子,妾身一定會仔細伺候的。還請少爺不要趕妾身走,給我們母子二人一席容身之地,妾身身份雖低微,但腹中這孩子,也是少爺的骨肉啊……”

這話直擊高子瑜的痛處,高子瑜聽了,於心不忍,他一時做不出決斷,末了隻說一句:“你……容我再思量。”

今日江逐年來府上議親,他二人消失太久,怕會惹人生疑,說完話,一前一後匆匆走了。

薛長興拿過食盒,對著裏頭剩下的幾個茭白包子悵然歎道:“你若一定要賴上我,也不是不可以,怪隻怪你出生卑微,哪怕上了桌,也隻能是個配菜,自古綠葉襯紅花,燒鵝永遠是你的主子,你可明白?”

言訖,見青唯似是無動於衷,提點道:“哎,他們說的那個芝芸,就是跟著你一路上京的妹妹吧?她這表哥,忒優柔寡斷了,隻怕臨到頭了也做不了自己的主,你不幫她?”

青唯搖了搖頭:“芝芸已在高府住了幾日,惜霜對高子瑜有情,她未必看不出來,這事太瑣碎了,我幫不上,到最後,都得芝芸自己拿主意。”

薛長興笑了一聲:“你以為旁人都跟你一樣有主意?那個芝芸才多大,比你還小一些吧?眼下江家不誠心,高家更是靠不住,她走投無路,指不定要出事。”

“出事?”青唯目光微抬。

薛長興朝上指了指:“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一片天,有些人的天在江野,有些人的天在廟堂,有些人的天,可能就是一座深宅,幾間瓦舍。天不同,不過源於人的境遇不同,並沒有大小高低之分。可是,你不能拿自己的天,去框別人的天。你這個妹妹的遭遇,若換在你身上,是瑣碎,是無關緊要,但你仔細想想,她就是個深閨裏長大的小姑娘,眼下失了家,隻有娘家人和將來的夫家可以倚靠,這兩家都待她不誠,她能怎麽辦?不是走投無路了麽?”

“你再想想那個惜霜,她的天就更小了,不過高少爺那一間院子,她眼下腹中還有了孩子,高子瑜一個念頭,她的天就塌了。她能怎麽辦?她也得為自己搏一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