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唯道:“跟我回去!”

“不錯,小丫頭的功夫厲害,沒枉費你這一身嶽氏血。可惜嘍,如果我的腳沒跛,指不定還能陪你過上個十來招。”薛長興笑著道。

他很快把笑容收起,又問:“回去做什麽?小丫頭,曹昆德是個什麽人,你當真不明白?”

青唯道:“他是不值得信任,但今日你無論落到誰手中,都難逃一死,他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。”

“保住我的性命,然後呢?我今日為他所救,來日就要受製於他,成為他手上黑白不分的一枚棋子,被他,還有他們,用於攻訐、屠戮、排除異己?”

薛長興道:“而今朝廷,章鶴書以重建洗襟台為由,黨同伐異,打壓太後及何姓一黨,洗襟台再掀波瀾,人心惶惶。何拾青一派四處抓人,恨不能找盡天下的替罪羊,堵住章黨的嘴,崔弘義為什麽會獲罪,不正是因為此嗎?常人唯恐惹禍上身,恨不能躲得越遠越好,姓曹的卻在這個時候救我,你說他是什麽角色?他是存了心要救我嗎?!”

青唯道:“曹昆德自然居心叵測,但你若被何黨的人拿住,必會遭災!你和崔弘義不一樣,他隻是替罪羊,你原本就是海捕文書上的重犯,朝廷的人馬不會放過你。你跟著曹昆德,在他手下保有一命,以後倘能掙脫桎梏,天大地大,哪裏不能去?”

“你說得不錯,大丈夫能屈能伸,跟著曹昆德不失為一個選擇。可洗襟台那麽大一個案子都能出差錯,我跟著他,當真能輕易脫身?何況我與這些人,本來就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!溫青唯,我問你,今日局麵,倘換成你師父魚七,換成你母親嶽紅英,你會怎麽選?你還會攔下他們,逼著他們跟一個閹黨苟活嗎?”

青唯微愣,足間力道漸鬆。

薛長興掙脫出來,頭也不回的往山頂走:“當年將軍嶽翀出生草莽,本是一介匪寇,奈何鹹和年間,生民離亂,外敵入侵,他帶著一幹山匪投身行伍,從此建立嶽家軍。

“鹹和十七年,朝廷羸弱,蒼弩十三部壓境而來,士大夫張遇初與一眾士子投河死諫,隻有嶽翀一人請戰。我輩中人,多少慷慨義士拜在嶽氏麾下,江水洗白襟,沙場葬白骨,我自投身行伍,前人之英勇便是我輩信念,前人之彌堅便是我輩脊梁,卻被一個坍塌的洗襟台毀於一旦!常人不解我為何冒死來京,但我自始至終隻有這一條路可走。伏法玄鷹司,投誠曹昆德,死也好,生也罷,我都不選,我要為自己賭一把!”

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斷崖,忽地笑了笑,問青唯:“小丫頭,你這麽有本事,身上還帶著魚七留給你的軟玉劍,從這裏跳下去,應該會沒事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