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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唯把馬丟棄在附近的一個巷弄,徒步回到江府。

子時將近,城中宵禁已過了,府內靜悄悄的,青唯繞府看了一圈,府後院的高牆上停著一隻隼。青唯抬起胳膊,任隼落在自己右臂,從它腳邊的小竹筒裏取出字條。

字條上是曹昆德的字跡:“已派人扮作你回到江府。”

青唯收好字條,放走隼,躍上後院院牆,院中果然停著今早送她去玄鷹司的馬車。

她出行都帶著帷帽,曹昆德派來的人隻要與她身形相似,要瞞過駕車的廝役容易,瞞過駐雲與留芳也不難,但是要瞞過江辭舟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

八成這人一到府上,很快就尋了個時機離開了。

青唯不敢掉以輕心,輕手輕腳地潛進自己院中,院子裏黑漆漆一片,駐雲流放的後罩房裏熄了燈,大概早就歇下了,江辭舟還沒回來。

青唯鬆了口氣。

適才疲於奔命,倉惶中,隻在衣角撕了塊布條,草草止住傷口的血,顛簸了一路,左臂傷處火辣辣地疼。

她想檢查自己的傷口,又擔心吵醒後罩房的丫鬟,猶豫了一下,隻點了一盞油燈,用銅簽將燈火撥得極其微弱,在院中水缸裏打了一盆水,取了藥粉與繃帶。

借著燈火,青唯撤下左臂纏繞的布條,朝傷口看去。

不出所料,她的傷勢不輕,傷口雖不長,足有近一寸深,皮肉翻卷綻開,周遭已經發白。

青唯用清水清洗了傷口,撬開藥瓶,她本想直接上藥,奈何藥粉氣味太重,若是被人聞見,隻怕要生疑。青唯想了想,目光落在腰間的牛皮囊上。當年魚七愛喝燒刀子,逼著她嚐,害的她小小年紀,便知此酒玄妙,這幾年她到處找他,總想著第一眼見到他,合該拿這酒孝敬,於是養成習慣,無論走到哪兒,總要裝上滿滿一囊。

青唯將手撐在木盆裏,用牙撬開牛皮囊的木塞,咬緊牙關,將酒水淋在傷口上。

傷處本來就疼,被燒刀子一澆,頓時如針紮蟻噬,簡直像被人活脫脫刮去皮肉。

等青唯上好藥,拿繃帶把傷口包紮好,身上衣裳已經裏三層外三層,全被汗液浸濕了。

所幸有了酒氣遮掩,便聞不著藥味了。

身上髒得很,青唯擔心驚動旁人,不敢燒熱水,取來涼水倒在浴桶裏,用皂角粉將渾身上下清洗幹淨。爾後換上衣衫,坐在妝奩前,看著銅鏡中幹淨的臉,從嫁妝箱子中取出一個胭脂盒,將左眼上的斑紋重新描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