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疏頷首,問道:“章蘭若、張忘塵近日都在柏楊山中?”

“回官家,正是。”章鶴書已猜到趙疏的意思,先一步答道,“洗襟台重建公務已逾一月,臣以為,可調二位大人中其中一人前往東安府,協助昭王殿下及陵川州尹辦案。”

今年開春,章庭卸任大理寺少卿,擢升工部侍郎,而自回京一直賦閑的張遠岫被禦史大夫親點,入禦史台就任侍禦史一職,又三月,因外出辦案有功,被破格提拔為禦史中丞,躋身年輕一輩朝官的翹楚。

章鶴書說到這裏,有些猶豫:“不過出事前夜,左驍衛校尉伍聰忽然擅離上溪,以至隔日縣衙衝突險象環生,臣本已寫好急函發去東安,以樞密院之名問責左驍衛,昨日收到中郎將的手書,稱伍聰離開上溪事出有因,又稱已將內情奏明官家,不知有此事否?”

趙疏道:“這事樞密院不必管了,內因朕知道,左驍衛並無瀆職之過。”

“官家!請官家責罰——”這時,曲不惟越眾而出,徑自跪下。

“曲侯這是何意?”

“官家,臣教子無方,這回去上溪查鬧鬼的案子,是官家給犬子爭氣的機會,沒想到……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!臣不用問都知道,上溪能亂成這樣,定是那不世出的殺才成日玩忽職守,否則他早該覺察出上溪縣衙的端倪,不至於驚動了玄鷹司,驚動了官家!”

這話出,趙疏還未開口,一旁的幾名臣工就勸:“曲侯何必自責,上溪縣衙的暴徒,不正是令公子帶著巡檢司剿滅的麽?”

“是啊,曲校尉半年來長進了不少,官家想必都看在眼裏,曲侯這是愛之深,責之切,關心則亂啊。”

趙疏環目看了眼下列大員,說道:“今日廷議,朕看到了老太傅,想必亦是為上溪之聞所驚。老太傅避居已久,早該頤養天年,不應為此間事生慮,眼下張忘塵不在京中,諸位愛卿若有閑暇,還望去太傅府勸解一二。”

“是。”

趙疏於是道:“今日便這樣,諸位回吧。”

言罷,先一步離開蟠龍寶座。殿中的臣工們立刻分列兩旁,躬身垂首,恭敬以待。

不過半年時間,這個曾經遊離於深宮宦海邊緣,足踏浮萍的帝王已不必如從前那般如履薄冰。

何氏傾倒,留下來的坑被趙嘉寧迅速填上自己的人,他甚至沒有對何氏趕盡殺絕,反倒施恩於何家的旁支小輩,知人而用。

天恩澤被之下,朝野新貴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,加之何氏一案後,趙疏的做法收獲士大夫的青睞,深宮之中,再無一人敢輕視這一位大器初成的帝王。

日暮將近,天際先時還覆著層層疊疊的雲霾,看樣子是要下雨,曹昆德去取了傘回來,這雲霾被暮風一吹,竟是要散去的架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