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講吧,哀家和皇帝一道聽著。”

何怡賢掙紮著朝前跪行了幾步,仰頭道:“太後娘娘,奴婢是您親自挑給主子的奴婢,服侍先帝幾十年,主子的心,比奴婢命都重要,奴婢怎麽可能偽造遺詔,違逆主子……”

他說著朝楊倫等人看去,“真正偽造遺詔的,是內閣!”

“住口!”

白玉陽斥道:“你在三司堂審上已經認罪,怎敢在殿上再狡!”

何怡賢苦笑了一聲,“奴婢是怎麽認的罪啊……”

他說著顫顫巍巍地朝白玉陽伸出手,“輔臣要把奴婢的一雙手都擠斷,奴婢在堂上……數次暈厥,能不招嗎?太後啊……”

他一麵說一麵吞下口中的血沫子,轉頭朝太後望去,“主子還未出殯,這朝中他一切,主子還看得見呢……遺誌不能傳,反被忤逆……被忤逆……”

說至此處,他聲淚俱下,渾身發顫,仰頭哭道:“主子啊,老奴該死啊,眼睜睜地看這您的名聲,被汙蔑,您那麽賢明的一個人,卻被他們逼著,在遺詔裏罪己……主子啊……奴婢著實心痛啊……”

司禮監的眾人聽完這一番話,也都跟著嗚咽起來,一時之間,殿內哭聲陣陣,漸漸響起了喊冤的聲音。

“喊冤,是要代君父降罪於朕嗎?你們哪裏來的膽子!”

話音落下,眾人頓時噤了聲。

易琅站起身,低頭看向鄧瑛,“廠臣可以自辯。”

鄧瑛雙手按地,伏身叩了一首,方直背道:“奴婢該說的,已經在三司堂上說了,無可自辯。”

易琅道:“那朕有一問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廠臣明知是死罪,為何要自認。”

鄧瑛垂下眼,“奴婢本就是罪臣之子,蒙先帝之恩,方全性命,奴婢不能負先帝的恩德。皇次子年幼病弱,若即帝位,帝位即托於司禮監之手,若內閣與司禮監內外一心,到也能安定幹坤,可是奴婢在東廠提督太監一任上三年,也跟著做了很多迫害閣臣的事,鹽場通倭一案,奴婢刑囚白閣老,致千夫所指,怨聲載道,傷先帝賢名,奴婢萬死也難贖己罪。太後娘娘……”

他說著抬起頭,“如果奴婢活著,如何叫閣臣們心平,閣臣們心不平,如何輔佐幼君,安大明天下。奴婢已是罪人,不敢哭泣擾先帝之靈,但奴婢亦心痛至極,愧恨為了一己私利,將先帝與閣臣們的君臣之誼傷至此地。”

他這一番話,在太後麵前點出了皇帝,內閣,司禮監三者之間的關聯,雖然他將自己歸入了司禮監一黨,但說的卻是肺腑之言。一句‘如果奴婢活著,如何叫閣臣們心平,閣臣們心不平,如何輔佐幼君,安大明天下”直點司禮監的死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