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淮陽忍不住笑了一聲,“楊尚書你多大人了,在我這兒對他說什麽呢。”

“我認。”

鄧瑛應道:“我去照顧她,如果她不好,我……”

“臉打青就臉打青,你別給我發那個要命的誓言!”

他說完,聲音一低,聲音竟有些哽咽,口中卻罵道:“媽D,我回想你當年對我發的誓,才發現你這個人嘴,真的毒。”

鄧瑛道:“那你就把我臉打青吧。”

楊倫不防也笑出了聲,背過身去,拚命將眼淚忍住。

“我告訴你,她之前連日抄寫,傷了眼,你在她麵前,別像一個悶葫蘆一樣的,不會逗她笑,隻會惹她哭,她不能哭了。”

第162章 終章:終生不渝

楊婉在一場浩瀚無邊的夢裏掙紮了很久,其間她不斷地夢到她自己的畢業答辯,夢到鄧瑛的刑場。這些場景都隻有一半,沒有結局。從前的她靠著對結局洞悉給予自己安定,這並不是什麽“向死而生”的英雄主義,畢竟她那時還不想把自己放入到如此宏大的議題當中。

她隻是在認同“歷史唯物主義”的前提下,去觀看這一段原本與她無關,也不可能被她改變的時光。

歷史至始至終都沒有縫隙,但人間卻有無數的情義裂口。

這些裂口擋住了她已知的結局,最後交織成網,網住她,並把她拋向混沌的空中,最後又落回實實在在的病床。

她終於睜開眼睛。

屋子裏彌漫著濃厚的藥味。

她試著咳了一聲,藥氣從胃裏竄入了鼻腔,苦得她渾身一顫。

室內沒有人,床帳半垂,床邊放著一張凳子,凳子上麵擺著一盤剝開的橘子。

楊婉口中苦得難受,便掀開被褥,撐起身,伸手掰下一隻橘瓣兒。

“婉婉別吃。”

就這麽溫和的四個字,卻驚掉了楊婉手中的橘瓣兒。

說話的人立在床前,一麵替她把頭上的那一半床帳懸上去,一麵道:“那是子兮買來的,我將才坐著吃了一隻,酸得不行。”

楊婉抬頭看向他,他穿著青灰色的素衫,腰下係帶,寬袖垂臂。頭髮用她的發帶綁著,鬆束在背後,看起來也像在養病之中。

“婉婉,喝水嗎?”

楊婉怔怔地搖了搖頭,“今日……是初幾。”

鄧瑛答到:“九月初五。”

“初五……”

楊婉掙紮著坐起來,“你沒有被淩遲……你……你活下來了。”

她說著,下意識地掐捏住了鄧瑛的手腕。

雖被觸及傷處,但他安靜地忍了下來,伸出另一隻手,含笑挽起楊婉耳邊的碎發,溫道:“是,我沒有被淩遲,我活下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