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撐著石桌站穩,睡眼朦朧的,卻依舊滿心溫柔,抬頭摸了摸謝珩的頭,“我們長兄纔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難過,我把淩蘭趕走了……我以後再也不讓別人往你身上潑髒水……”
她搖搖晃晃,站立不穩。
“阿酒!”謝珩猛地拉了她一把,將少女繄繄的抱在懷裏,下顎搭在她肩頭,語氣是此生僅有的溫和,“我不難過,有你在,我怎麼會難過?”
溫酒點點頭,語氣認真務必,“長兄,你以後會娶很好很好姑娘,比誰都過得好。所以,以前那些不好的事,一定一定要忘記,人都是往前走的,若是總回頭看,就會被那些過往牽絆,一輩子也掙不開……”
她說著說著,聲音越來越輕。
還不忘同他說:“長兄,你別生氣……”
後來。
溫酒倒在他懷裏,許久沒出聲,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。
謝珩就這樣抱著她,雙手無虛安放,卻連心口都在發燙。
少年垂眸,看見少女長長的睫毛輕輕張合裏,有淚水盈睫,可她唇邊卻帶著笑意。
他不知道,溫酒曾經用這樣的說辭安慰過自己多少次。
一個十五歲的姑娘,還及笄,就被人奪去了清白,她說一點也不害怕,那怎麼可能?
無良的溫家長輩謊報八字,將她賣到了謝家沖喜,一百兩銀子就買斷了一個姑孃的餘生。
謝珩與她初見,便是在長平郡溫家的破茅屋外,當時她第一眼見到他,該是怎樣的深惡痛絕?
可即便如此,她還是留在了謝家。
留在了他身邊。
從不信鬼神之說的謝小閻王。
第一次覺得是上天恩賜,滿天神佛庇佑。
“長兄,你說把我妹妹,這話我信了。”好半天才緩過來的溫酒撐著石桌,慢慢的站起來,迷離的杏眸盯著謝珩瞧了好一會兒,“可我以前聽人家說哥哥娶了嫂嫂之後就不疼妹妹了,你會不會也這樣?”
溫酒是真把自己當成了謝家的姑娘。
勤勤懇懇的給她家長兄賺銀子攢老婆本。
平時沒空去琢磨的事兒,喝多了之後反倒會想了。
謝珩伸手虛扶著她,眸色認真的說:“不會。”
溫酒愣愣的看著他,好一會兒沒說話。
少年纏繞拂開她發間的紫藤花,一字一句,重複道:“我不會。”
溫酒酒意上頭,腦袋暈暈沉沉的。
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會娶妻,還是不會不疼她。
她彎了彎眼眸,伸手去拿酒杯,身側的少年卻按住了她的手,“好了阿酒,你喝的夠多的了。”
“不多,我才喝……”溫酒拿著酒杯不放,掃了地上十幾個酒罈子一眼,清豔的容顏生了紅暈,明媚不可方物。
她委屈的小小聲:“這麼一點點。”
謝珩無奈,握著她的手,低頭飲盡了杯中酒,把酒杯倒過來給她看,“喝完了。”
溫酒拎住謝珩的衣襟,將他摁在了石桌上。
她委屈的抬頭,杏眸裏波光瀲灩,“謝東風,我想喝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