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眼睛,一臉期待的看著我,我卻被他赤誠的眼神灼傷到了,又急忙鬆開了手。
我的心跳得很快,氣息也很不穩,我聽到自己慌張的聲音。
「我這就去,請您稍候。」
然後我像逃一樣跑出了這個房間。
當晚我沒有再回去,我把光著膀子的男爵丟在了書房裏,然後吩咐一個女僕去給他送衣服。這是很荒唐的舉動,男爵也許會生氣,但是我已經沒有心力去在乎他是否生氣了,我害怕見到他後,會做出衝動的事情。
第二天一早,我很沒有骨氣地找到管家,跟他說我想要回去看望母親,管家準了我的假。他們並不擔心我再逃跑,在男爵的莊園上,跑掉一隻老鼠都會被人發現。
我回到家的時候還不到七點,妹妹安琪已經在做早飯了,看到我帶回家的新鮮烤麵包,她興奮地抱住我親了一口。
「我真高興搬來了這兒,歐文哥哥。」她嘟囔道:「你要是天天都能回家就好了。」
艾利爾也牽著薩姆圍在我身邊,薩姆咬著一根髒髒的指頭,大眼睛閃著期待的神色。
我把他抱起來,扛在肩頭,他先是驚呼了一聲,又咯咯的笑了起來,笑聲由小變大,最後變成哈哈大笑。
「媽媽呢?」我問安琪。
安琪翻了個白眼說:「我哪兒知道?你給她那麼多錢,她可有酒喝了,正醉死在哪個角落裏吧?」
「天氣已經變冷了。」我皺著眉頭說:「記得讓她回家喝酒,我可不想她喝醉了,凍死在路邊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安琪不甘不願地說。
直到快晌午的時候,母親才回來,她一身酒氣,髒兮兮的頭髮上沾著稻草,手裏還拎著一壺酒。
「歐文,我的好兒子,你回來啦。」她驚喜地說。
「媽媽,我已經告訴過您了,不要晚上出去喝酒,弟弟妹妹們還很小,他們需要您守在家裏。」我不滿的說。
母親擺了擺手說:「還小什麼,姑娘都該嫁人了。」
安琪氣呼呼地叉著腰說:「沒錯,我一定要早早嫁出去。」
我們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頓早飯,用過早飯,母親討好的望著我。
「我沒有錢了兒子。」
我摸了摸口袋,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她。
她高興地接過來,藏到裙子裏。
我猶豫了半響,開口問:「媽媽,您還記得爸爸嗎?」
「怎麼不記得?」她隨口說,說完她頓了一下,驚喜的看著我:「男爵大人找到他了嗎?」
我歎了口氣說:「沒有,我早就告訴過您,不可能再找到他了,別胡思亂想。」
「是嗎……」她失落的說。
「媽媽……爸爸他……是哪裏人?我是說爺爺奶奶是誰?有沒有兄弟姐妹?」
「你爺爺奶奶?」母親想了想說:「他們是莫蒙莊園的佃戶,隻有你父親一個孩子,怎麼了?」
「沒什麼,爸爸真的是爺爺奶奶的兒子嗎?我是說,我記得爸爸長得很好看……」
「哈哈。」母親大笑起來,似乎想到了什麼幸福的事情,眼神忽然變得非常柔軟:「是的,他一直是個英俊的帥小夥,人們都說他不像老埃裏克的孩子,笑他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……」
多少年過去了,母親依然隻有在說起父親的時候,才會露出最幸福的笑容。其他時候,她像所有的酒鬼一樣,糟蹋,遲鈍,滿口謊話。
我走過去摟住了她,她愣了愣,然後柔順地靠在了我的肩頭。
「別去想他了。」我說:「你還有我們。」
「你不懂兒子,他一定會回來的,你爸爸他愛我們,他絕不是會拋下我們的人。」母親依然固執地說。
再怎麼磨蹭,我也必須在天黑前趕回城堡。
其實心裏有些忐忑,當我一步一步走進城堡的,卻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。
「大人的伯父去世了,他的頭銜和莊園都將歸屬我們大人。」所有的僕人都在竊竊私語。
「那麼,主人現在是子爵大人了嗎?」
「還需要去公正廳簽署文件吧,但你們知道莫蒙莊園嗎?那是一大塊世襲土地呢,現在都歸屬在主人的名下了。」
僕人們高興的原因很簡單,因為他們將是子爵的家僕了,說出去更加體麵,在外人麵前也能更加抬頭挺胸。
隻有我空落落的站在人群當中,布魯斯子爵就這樣死了嗎?我一直要親手復仇的人,他怎麼可以這麼簡單的死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