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看一個官職是不是肥差,不能隻看品秩,還要看權力。
有些官職品秩高得嚇人,但是權力微乎其微,隻不過是朝堂上的吉祥物罷了,比如說太傅。
有些官職品秩低得發指,但是權力實在,是用手一掐就能掐出油的肥差,比如說嗇夫。
嗇夫的稱呼略有不同,大漢所有的署衙裏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種嗇夫。
但是這些嗇夫的職分卻有一個相同之處,那就是都要和錢糧打交道,或是負責一亭一裏賦稅的征收,或是負責管理一郡一國的錢糧開銷。
而這少府嗇夫就是取代少府,專門管理王宮錢糧收入的小吏。
相府替諸侯王收上來的錢糧不可能一股腦全部搬進王宮裏存著,而是和國中收到的其他錢糧統一放在官倉裏。
王宮裏每月需要多少錢糧,就直接派人到少府嗇夫處申請,再拿著少府嗇夫開的公文到官倉去支取。
簡而言之,這少府嗇夫就是王宮真正意義上的管家和賬房。
一手管理賬目,一手管理收支,無人製約,想不貪都難。
田不吝家裏已經連續兩代擔任這個職務了。昌邑王是劉髆的時候,是田不吝的父親當的這少府嗇夫,到了劉賀當昌邑王的時候,又是田不吝接了班。
兩代昌邑王說到底都是少年,在錢糧項目上並不上心,加上王宮裏的幾任家丞也不敢得罪他們,所以田不吝自然就有了可乘之機。
劉賀也是一年前才想起要查一查王宮的家底的,因為錢是一個好東西,沒有錢是不可能做成大事的。
但是沒想到的是,他多次派禹無憂去找田不吝要賬目,但是每一次都被田不吝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推了回來。
不管是劉賀要錢還是要糧,田不吝都答應得很痛快,但是隻要一提到看賬目,田不吝就推三阻四,以至於五六個月過去了,劉賀都還沒有見過賬目。
如果是以前那個劉賀,自然也就忘記了,但是現在的劉賀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貓膩。
劉賀需要很多錢,所以他一定要把王宮的家底搞清楚。
於是,劉賀先是換掉了原來那個昏聵的家丞,又讓禹無憂親自掌管宮中的錢糧收支,更是找機會隨時準備向田不吝動手。
上個月,劉賀再次讓禹無憂給田不吝下詔,讓他在這個月的月中把去年的賬目拿到王宮來,否則就會讓安樂相去找他要。
在劉賀和禹無憂強硬的態度之下,田不吝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。
但是沒想到的是,這田不吝還是又拖了一天才到王宮來麵見劉賀——不知道隻是做賊心虛,還是想避開相府裏其他同僚。
劉賀帶著禹無憂急急忙忙地往昌邑殿走去,行至半道的時候,他卻急急忙忙地刹住了自己的腳步。
因為劉賀挺得太著急,以至於後麵的禹無憂差點撞到他。
“殿下,何故停下?”
劉賀轉過身,說道:“我的臉色如何,是否有慌亂?”
禹無憂仔細打量一番,說道:“確實有些慌亂。”
劉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盡量讓自己平靜下去。
他盯住田不吝已經很久了,這件事情與平時的事情有些不同。
平日的事情是為了施恩,這次的事情是為了立威。
因為幹得少,所以更容易慌張。
一慌張,就容易出紕漏。
劉賀自然不允許紕漏出現。
調整了幾息之後,劉賀逐漸破平靜了下來,才再向禹無憂問道:“現在呢,寡人還有慌亂之色嗎?”
禹無憂搖了搖頭,說道:“神色如常。”
“好,我們走!”
“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