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巷門已經關上了,那幾個職役也把手揣在胸前,走過來準備看熱鬧。
別看孟班在家裏是個窩裏橫,但是在外麵卻是一個窩囊的人。
他陪著笑臉說道:“我今天進城有些事情,所以耽誤了。”
“你年紀也不小了,那麼遲了怎麼還進城去折騰,怎麼不叫家裏的那幾個豎子去呢,三個豎子難道都還不能當家嗎?”
“但話又說回來,昨日你家小子來店裏買粟,還沒出店門就差點把粟弄倒了,這麼晚了還真得看住了他,莫要讓他亂跑。”
韓平左一個“豎子”右一個“豎子”地叫著,看著是在關心孟班一家,實際上卻是明裏暗裏地嘲諷,惹來那幾個圍觀的職役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放在平時,孟班一定也會陪著笑臉,跟著一起罵自己的那三個兒子不爭氣。
但是今日,孟班覺得“豎子”這個詞很刺耳。
於是,孟班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,黑著一張臉,冷冷地看著兩尺開外的韓平。
興許是看出了孟班的不對勁兒,又或許是孟班沒有配合自己的意思,韓平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趣了,他揮了揮手,說道:“走吧走吧,不計較你就是了。”
孟班也不與他糾纏,轉身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去。
然而他才又出去了三四步,就聽到韓平在身後故意提高聲音說道:“這生得多也未必是件好事,要是都是無用的豎子,還不如不生,你們說對吧。”
孟班站住了,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起來。
他想起昨天有一個人跟他說過,不能叫自己的兒子是豎子。
想到這裏,孟班轉身走了回去,在眾目睽睽一下,來到了韓平的麵前。
韓平感受到了孟班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殺氣。
“你、你想做甚?”
孟班不願多費口舌功夫,他一把拽住韓正的衣袖,猛地一扯,就把整隻袖子扯了下來。
韓正這件嶄新的袍服頓時就變成了一件破爛貨。
眾人驚愕,沒人敢上去,大家都不知道平時唯唯諾諾的孟班是不是被髒東西上了身,才如此狂放的。
孟班把半截衣袖隨意地扔在了地上,又從懷裏摸出了一百多錢,扔在地上。
極具挑釁一下地指著韓平的鼻子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以後,不準叫我的孩子是豎子,否則見一次打一次,就你這麼個貨色,你倒是也配!”
殿下都不叫他們豎子,你算什麼東西!
說完,孟班揚長而去,留下眾人不知所措。
這一百多錢是孟班此生花得最冤的一筆錢,卻也是最揚眉吐氣的一百多錢。
孟班昂頭挺胸地來到自己的木器坊外,看到全家人都站在這裏侯著他,不禁有些眼眶發熱。
“爹爹,宮裏……”
孟日的話還未出口,孟班就阻止他往下說了。
孟班挨個拍了拍三個兒子的肩膀說道:“從今日起,我們就是宮裏的雇工了,我也老了,以後這個家你們得多幫襯著,來,我們進去邊吃邊說。”
孟家三兄弟第一次看到脾氣那麼好的父親,雖然他們不知道他們的爹爹今日遭遇了什麼,但是他們感覺到有些不一樣,連忙招呼幾個女眷跟著爹爹走了作坊。
就這樣,這戶普通人家的命運,就和大漢的命運綁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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