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宮門後的劉賀,毫無防備地被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,眼睛都短暫地失去了視力。
當他再次適應那這些刺眼的陽光時,門外那浩浩蕩蕩地車駕儀仗就闖進了他的眼中。
儒家事事都要講禮,但是這裏的禮不是禮貌的禮,而是禮製的禮。
禮即是中庸,中庸就是仁。
吃飯有吃飯的禮,穿衣有穿衣的禮,這乘車自然也就有乘車的禮。
劉賀貴為一國之王,乘坐禹無憂駕著的那輛破馬車不合禮,隻有乘坐此時停在宮門之外的那輛安車才是禮。
從上古時的商周時代開始,車是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件東西。
光是從用途來看,就可以分為正式場合使用的安車,遊獵時使用的獵車和輕快簡便的軺車。
而此時停在王宮門口的就是一輛四駕的安車。
這輛安車的駕馬棕灰,車輪朱紅,車蓋青黑,車件鎏金嵌珠;整個車體畫著繁複神秘的雲氣瑞獸紋。
整輛車從車輪到車蓋,足足有三米高,一眼看去,猶如一個氣宇軒昂的赳赳武夫。
劉賀從正門出宮的次數本就寥寥無幾,就更沒有坐過這奢華到極致的馬車了。
看著這馬車,那隱藏在軀體深處的靈魂不禁都有些自卑起來了。
“禹無憂,這是寡人能坐的車嗎,不違反禮製吧?”劉賀偷偷地偏著頭問道。
“天子駕六,諸王駕四,大夫三,士二,庶人一,殿下是昌邑王,乘此車正合禮製。”禹無一板一眼地說道。
劉賀想起了一些事情,有點心虛地試著問道:“幾年前,寡人不會就是駕著這輛車,在東門街上縱馬傷人、在北城踩踏青苗的吧?”
禹無憂用看癲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劉賀,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劉賀幹笑了兩聲,說道:“寡人知錯了,寡人知錯了。”
嘴上這麼說,心裏卻用前世和現世所知道的所有罵人的話,把那之前的昌邑王從頭到尾罵了三遍。
“殿下,時辰不早了,我們出發吧。”禹無憂說道。
“好,出發。”
劉賀走出了昌邑王宮的大門,這才終於看到了整個車駕的全貌。
在這輛安車的前方還有三輛導車,後麵則是兩輛從車,而在導車和從車的前後,還分別有八位佩劍的騎吏。
林林總總,這整個車駕加起來足足有三四十人。
在宮口侯著的這一眾人等也看見了劉賀,立刻就跪了下去,對著劉賀行了深深的拜禮。
“下吏問殿下安。”
劉賀深吸一口氣,盡量用一種威嚴的口氣說道:“平身。”
“謝殿下恩。”
眾人站了起來,但是卻隻是在車馬旁邊侯著,並無人上馬。
此時,一個身長八尺,滿臉髭須的大漢從人群中站了出來,走到了劉賀的麵前,站著行了一個拜禮。
劉賀本就挺拔,但是在這壯漢麵前卻仍然顯得有些單薄。
“昌邑仆薛怯問殿下安。”
這裏的仆不是仆人的意思,而是一個秩六百石的官職,職責是專門管理諸侯王的車馬儀仗,並為諸侯王駕車。
當年的夏侯嬰就是高祖皇帝的太仆。
換句話說,禹無憂和戴宗為劉賀駕車那是兼職,薛怯為劉賀駕車才是正職。
“送寡人去相府。”
“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