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劉賀一邊看著自己的“傑作”,一邊想入非非的時候,殿門外傳來了郎中禹無憂的聲音。
“殿下,安樂相來了。”
“告訴他,寡人有疾,不見。”劉賀在這個時候,不想節外生枝。
門外的禹無憂沒有立刻回答,他明顯地停頓了一下,才說道:“安樂相說了,今天必須要見到您。”
又是一陣停頓。
“天子大行了。”
劉賀猛地站了起來,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硯台,稠黑的墨水灑在了袍服上,非常顯眼。
終於來了嗎?
劉賀顧不得更衣了,徑直推開門,走了出來。
此刻的劉賀不威不重。
但是禹無憂頭一次沒有用孔老夫子的話去嘮叨他。
這個朝夕相處的郎官今日非常反常,站得比平時更遠,眼中似乎還有一些敬畏。
劉賀立刻就明白了。
安樂一定帶來了確切的消息。
禹無憂雖然年輕,到也是秩二百石的郎官,有些事不用別人教他也能猜到。
劉賀在心中搖了搖頭,恐怕最近這段時間,都再難看到禹無憂用《論語》來勸誡自己的場景了。
半刻鍾之後,劉賀就在昌邑殿中見到了安樂。
與禹無憂一樣,安樂比前幾日也多了一份敬重。
“殿下,天子大行了,這是遺詔。”
劉賀顫抖地接過了遺詔,緩緩打開。
大段大段的內容都與他無關,這讓他不免有些心急。
直到看到遺詔最後,額外加上去的那句話時,劉賀才最終確定,一切都沒有出什麼差錯。
昌邑這隻蝴蝶扇動了翅膀,但是並沒有在長安引起風暴。
壓在身上的巨石落了地,反倒讓他有些失重,以至於身體搖晃了一下,跌坐在了榻上。
“殿下,聖……”
安樂差點就說走了嘴,但是幸好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和忤逆,趕緊改了過來:“身體為重,不宜過度悲傷。”
劉賀擺了擺手,此刻的虛脫倒也不是全都是演出來的。
其實,劉弗陵隻比劉賀大三歲,竟然就這樣死了,劉賀難免有一些兔死狐悲。
但是很快,劉賀就恢複鎮定了。
你的大漢,由寡人來守護。
從這一刻開始,所有癲悖的偽裝都應該扔掉了。
曆史上的那位劉賀因癲悖而被立為天子,但是最終癲悖又成了他被廢的借口。
所以,劉賀要換一種苟的方法了,更安全,更無害,更合理。
“昌邑百姓為天子守喪的事情,還得有勞安卿了。”
“分內之事,定當盡力而為!”安樂接著問道,“除此之外,殿下還有何吩咐?”
“守喪之事,千頭萬緒,寡人就不留安卿了,安卿回去吧。”
安樂沒想到劉賀會下逐客令,一時不知是走是留。
現在出現的這一幕,似乎和他設想的有些出入。
在他的設想裏,殿下不應該立刻禮賢下士,給自己一些許諾,好讓自己跟著去長安嗎?
這“癲悖”的昌邑王未免也太鎮定了一些。
“殿、殿下,您可讀了遺詔上的最後一句?”
“當然。”
“那、那殿下可知其中深意?”
劉賀平靜地看著安樂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自然是明白的,但發給寡人的那份遺詔未到,寡人現在就指手畫腳,在外人看來未免顯得太心急了一些吧,這有礙觀瞻。”
安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。
殿下這是在敲打自己,不要太心急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