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父說了,如今的天子,就是最適合大漢的天子,宗親唯天子馬首是瞻。”
“你……你怎麼敢……”
“廣陵王接詔。”劉安民對劉胥的憤怒絲毫不在意,他拿出了天子的詔書,緩緩展開。
“廣陵王是想謀反嗎?”劉安民對著站立不懂的劉胥說道,“來的時候,天子說了,如果你還承認是孝武皇帝的兒子,還承認自己是大漢的諸侯王,就應該跪下接詔。”
這不是商量的語氣,而是命令的語氣;這不僅代表著黃口小兒的言論,更代表著大漢帝國的集體意誌。
在龐大的帝國前麵,劉胥如同擋車的螳螂。
一旦劉胥拒絕,那麼劉安民就會大手一揮,接著,殿外的材官就會衝進來,將劉胥一路押到長安,投入詔獄。廣陵王宮,所有人也要引頸就戮。
劉胥咬著牙,但是最終還是在寢殿之中,跪了下來。
“廣陵王胥,行為癲悖,不忠不孝,孝武皇帝在時,稱其無德無能,恰逢孝昭皇帝崩殂,天子嗣位之時,竟於宮中行與楚地巫女勾結,行巫蠱之書,其心可誅,其行可殺……”
“朕念其乃孝武皇帝之子,乃朕之叔父,不忍嚴懲……特令幽於廣陵王宮,反省自查,無詔不得離宮……”
“巫女李女須妖言惑眾,殺!”
“廣陵宮郎中令宿衛不嚴,殺!”
“廣陵王傅未行教導之責,殺!”
“廣陵王仆知而不報,殺!”
“廣陵王郎官十五人未行勸誡之責,殺!”
……
劉安民毫無表情地念著,一顆顆人頭就已經落在了地上。
劉胥有高祖血脈,自然動不得,但是這些屬官就要殺個“人頭滾滾”!
這寢殿之中,似乎已經散發出了一股血腥氣……
名單很長,用了很久,劉安民才用平靜冷漠的語氣將詔書念完,跪在地上的劉胥渾身忍不住地顫抖。
不是慶幸,不是喜悅,而是深入骨頭的恨。
可是,在大局已定,如今是怎麼樣都翻不過來了。
“廣陵王劉胥,伱可要接詔?”
劉胥不能不接招,否則那沾血的詔書之上,就會多出更多的名字。
“臣……臣接詔……”
劉安民走到了劉胥的麵前,隔著一步之遠把詔書放在了劉胥的手上,然後就往後退去,他還是有些擔心劉胥會做出魯莽的行為。
但是還好,劉胥沒有站起來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,甚至也沒有抬頭看劉安民。
這次,從長安來廣陵的人很多,在長安的時候,宗正寺就和廷尉府把事情核對清楚了,詔書更是提前擬定好的。
劉安民的職責隻是是傳詔,至於其他的事情,自有廣陵相、廷尉來做。
確定一切無事之後,劉安民才走出了大殿,他要立刻返回長安,為他的父親在天子選妃封後之事上出謀劃策——在出發的時候,劉德已經說了,一定要給霍光找一些麻煩。
劉安民走了,殿門被守在模門外的材官重新關上了。
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,接連不斷的雨點砸在大殿的屋瓦上,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。
如果是劉賀在此間,一定會說一句風雅的“大珠小珠落玉盤”,然後引來禹無憂一句淡淡的讚賞。
但是莽夫劉胥沒有這樣的雅興,他站了起來,看了看手裏那帛書。
沒有片刻的猶豫,他就用一雙能與熊虎搏殺的大手,將帛書的撕了個粉碎,扔得整個宮殿到處都是。
“劉賀小兒,劉德老兒,霍光老匹夫,寡人乃孝武皇帝之子,絕不會仍由你等如此侮辱的!”
殿外的材官們,忽然聽到殿中傳來了一聲如同野獸嘶吼般的聲音,他們人人側目,但是卻沒有一人敢靠近。
一個多月來,他們早就知道這廣陵王是個什麼狂暴的德行了,此刻進去,無異於自尋死路。
廣陵國的雨還在下著,恐怕很久不會停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