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賀的話讓王吉一陣感動,身為天子,能說出這句話已經實屬不易了。
“那下官就鬥膽一提。”
劉賀點了點頭。
“陛下年幼,又未曾在民間行走過,而我昌邑國又是孔孟之鄉,多是守禮之人,因此恐怕容易被那任俠放蕩的遊俠所吸引。”
“遊俠能打抱不平,這有何不妥嗎?”劉賀問道。
“當然不妥,大漢自有大漢的律法,不管是遊俠還是百姓,又或者是官員,行為準則都應該以大漢律法為準。”
“如果人人都像遊俠一樣,一言不合就當街殺人,甚至隻是為了與朝廷作對,就四處行凶,那這大漢豈不是就亂了套了。”
“所以像郭開這種人,說得中聽一些就是遊俠,說得難聽一些就是逞凶鬥狠之徒,陛下不宜過於信任這樣的人。”
王吉似乎對遊俠頗為有意見,其實也並不難理解。
一是因為王吉當過昌邑國的中尉,專管國中的治安緝盜之事,不少賊人都以遊俠的名義行凶,王吉沒少和他們交手。
更別說這郭開,王吉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捉拿住了他,但是如今卻成了天子的“暗衛”,他心中就更是惱怒了。
二是因為王吉是儒生,信奉的是中庸之道和教化之道。
而遊俠實則是墨家的分支,雖然墨學的痕跡已經很弱了,但是隨意行事的風格仍然與儒家倫理相悖。
兩者疊加,王吉對郭開有意見是再正常不過的了。
其實,劉賀一直都等著品行方正的王吉自己將此事提出來,他倘若一直不提,那劉賀反倒會對他的忠誠感到懷疑。
“滄浪之水濁兮,可以濯吾足;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纓。”
劉賀所念的這兩句詩出自屈子的《漁父》,頓時讓王吉若有所思。
“陛下是說,水不分清濁,各有所用,遊俠不分好壞,也各有所用?”
“隻說對了一半,朕是想讓王卿想一想,這水為何會有清濁之分,就像孟子說的人性本善,那遊俠又為何會滋生出王卿所說的惡呢?”
王吉低頭沉默,沒有說話。
“王卿暫且回去細想,等想通了再來與朕來辯論也不遲,朕先將與你將這出宮的事情定下來。”
“唯!”
今日在暴室的時候,劉賀從許廣漢口中得知劉病已行蹤不定,此刻並不在長安,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尋到。
所以出宮之事並不著急,劉賀也是先問明了王吉情況,才能讓許廣漢將劉病已尋回長安。
要再等劉病已回到長安之後,劉賀才能出宮見他。
雖然麵對的是王吉,劉賀也並沒有言明要去見誰,隻是讓王吉提前準備好出宮的路線和鐵符。
安排好之後,王吉也就離開了,走的時候眼中仍然有不解,似乎還在想天子提出來的那個水清水濁的問題。
王吉前腳剛走,劉賀就看到殿外閃過了一個腳步匆匆的人影。
“樊克,進來!”
“陛下,小奴候命。”
劉賀並沒抬頭看那跪在地上的樊克,而是又拿起了一張素帛,用筆在上麵寫了起來。
“你的老祖母可好些了?”
“已經好些了,許使君特意讓她這幾日好生休息,還說是陛下特意囑托的,小奴謝陛下救了大母的性命!”說完,樊克又深深地拜了下去,最後一句話的時候,已經能聽到哭腔了。
“舉手之勞罷了。”
劉賀說得輕巧,但是在樊克心中卻是重重的一擊,他已經暗暗下了決心,一定要找機會報答天子的大恩大德。
“去把禹郎中叫進來吧,朕有一封信讓他去送。”
“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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