禹無憂聞到了酒氣,不免皺了皺眉頭,站在門口不再往裏去。
暴室在小,也是府衙,怎能在正堂之上飲酒呢?
許廣漢尷尬地笑了笑,胡亂地把酒菜往案下一塞,討好地說道:“禹使君,星夜來訪,不知有何要事?”
“天子的手令,給你的。”禹無憂從懷中拿出了帛書。
許廣漢連忙小步跑到了殿門,接過了帛書,顧不得虛禮看了起來。
正堂裏的燈很少也很暗,許廣漢眼神本就不好,此時看起來就更費力了,把帛書湊在眼前仔細地辨認,似乎仍然很艱難。
但是最終,還是看清了其中的內容。
剛剛被酒驅散的恐懼和糾結,再一次湧上了心頭。
“許使君看清楚了嗎?”
“看、看清楚了。”
“縣官讓你看完之後,複述一遍。”
“縣官說了,讓賤臣十五日之內,將劉病已尋回尚冠裏,一旦尋回來了,立刻就進宮向縣官稟告,縣官要……要親自與他見麵。”
“許使君可能將此事辦妥?”
當然能辦到,雖然劉病已浪蕩無形,但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幾個。
劉病已要去是去百多裏外的下杜,要麼就留在長安城。
用不了十五日,恐怕十日就可以尋到。
劉病已呀劉病已,你為何偏要呆在長安和下杜呢?
禹無憂看出了許廣漢的猶豫,他往前靠近了一點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陰沉地說道:“許使君,此事是縣官親自下的詔令,伱想必知道其中的輕重,如若未能辦成,惡果你是知道的。”
“賤、賤臣明白。”
許廣漢說完這句話,如同脫了力一般,整個人就塌了下去,猶如被人抽掉了脊椎骨。
率土之濱,莫非王土……這大漢看似很大,但是也很小,拖家帶口,他根本就逃不遠。
禹無憂的信送到了,他轉身就準備離開。
但是,卻又忽然停下了腳步。
背對著失魂落魄的許廣漢說道:“此事未必如你想的那樣險惡,劉病已也未必死到臨頭。”
“縣官如果真的想要了那劉病已的性命,今日午間就不會提前來找你了,更不會再讓你去尋劉病已了。”
“縣官心性純良,不如你想的那般險惡,好生地將劉病已尋來,也許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,如若想要逃跑,恐怕要死的人就很多了。”
許廣漢聽完這幾句話,先是一喜,又是一驚,連聲說“不敢”。
禹無憂徑直走了出去,這番話是說給許廣漢聽的,也是說給自己聽的。
當他走出暴室的時候,耳中再一次回想起了王式的那句話:“身為天子的郎官,天子有事,郎官服其勞,倘若殿下動不了手,那麼你無論如何,都要想辦法把那劉病己殺掉。”
許廣漢的糾結源於倫理,而禹無憂的結局源於仁愛。
不管是倫理還是仁愛,都是儒家給人的枷鎖。
如果他們是法家的信徒,也許就不會這般糾結了。
帶著這份糾結,禹無憂腰間挎劍,走進了夜幕之中。
……
一夜再無事發生,許廣漢自會去尋劉病已,此事暫時引而不發,讓劉賀、禹無憂和許廣漢都有了一些喘息的空間。
而這充滿陰謀和陽謀的未央宮,絕不會因此而安寧下來。
被祭拜高廟按下去的選妃封後之事,終於又要迎來了新的交鋒。
今天四更一萬字,這是第二更,第三、四更在九點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