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熱鬧的是他們的,朕卻什麼都沒有。
劉賀感到了片刻的落寞。
幸好,此間還有另一個孤寂的人,那就是坐在廊下的郭開。
這個桀驁不馴的中年遊俠,眼中難得地露出了一些寂寥。
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昔日在長安中的生活,往事並不如煙,但是往事卻又如煙。
劉賀站起身來,走到了郭開的麵前,說道:“如何,我給你找的這個傳人可能成為遊俠的傳承?”
郭開看向了劉賀,重新帶起了桀驁的麵具,冷冷地說道:“看起來倒是不錯,但某突然發覺,你也不錯。”
劉賀一愣,啞然而笑。
“你可知道他的身世?”
“某剛才偷聽到了兩句,你們叔侄相稱,想必此人就是廢太子據之孫吧。”
“郭俠好耳力。”
“此事倒也蹊蹺,當年那巫蠱之亂,確實還與我遊俠有那麼一點牽連。”
“哦?願聞其詳。”
原來,孝武皇帝時,丞相公孫賀之子仗著自己的父親和姨媽衛皇後的聲勢,擅自挪用軍費,之後就事發被逮捕入獄。
其父公孫賀為了將功贖罪,請命抓捕當時有名陽陵大俠——遊俠朱安世,結果朱安世被捕之後反而誣告公孫賀以巫蠱之術詛咒天子。
孝武皇帝勃然大怒,立刻派人查抄了公孫賀的宅邸,沒想到確實在其宅院中挖出了木人。
因此,公孫賀父子及眾多有牽連的人都被誅殺。
而這公孫賀是廢太子的姨父,自然逐漸就牽連到了廢太子的身上,最終導致了巫蠱之亂。
巫蠱之亂起於遊俠朱安世,已經成了公論。
“如今,能見到廢太子的後人,某自有一些感慨和愧疚。”
“郭俠既然對他滿意,那麼就有勞郭俠,將他帶成一個真正的遊俠,帶成大漢最好的遊俠。”
“遊俠不好當,府衙大族恨不得吃遊俠的血肉,遊俠衰亡已經成了定局,某雖然說要重振遊俠雄風,但……”
郭開沒有說完,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。
從孝武皇帝開始,在府衙朝堂一輪一輪的打壓之下,真正的遊俠已經少得可憐了,帶著遊俠名號的人,要麼徒有其表,要麼敗絮其中。
要振興遊俠的風氣,又談何容易呢?
“郭俠,遊俠來自與墨家,而墨家講兼愛與非攻,你等隻記得逞凶鬥氣,卻忘了兼愛與非攻,莫要說府衙對你們不喜,就是尋常百姓也避之不及,無根無源,又怎可以長久。”
郭開平時對劉賀總是一臉的戲謔,但是此刻卻聽得很認真,似乎從前者的話裏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。
“水可載舟,亦可覆舟,百姓是水,遊俠是舟,如若你們真的為國為民,遊俠之風自然可以源遠流長。”
郭開凜然,似乎有所感悟。
“郭俠莫想太多,此事不是你我能做的,我已經與他說過了,讓他放手去做吧,郭俠隻要教他一些遊俠該有的本領,再去見見剩下的遊俠們即可。”
“此事,某應下來了。”
“記住,這幾年,別讓他在長安長待,就算回來,也莫要聲張。”
“這是自然,這長安可是困不住他的。”
兩人再未言語,隻等著後院的飯菜熟透。
……
這一夜,劉賀過得甚是愉快。
雖然席上的酒菜非常微薄,但是能看到許家四口的天倫之樂,劉賀也被感染了許多。
酒足飯飽之後,劉賀獨自被安排在了一間側室歇息。
夜深人靜之際,劉賀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,取過許廣漢給他備下的筆墨,在隨身攜帶的一張素帛上飛快地寫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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