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光說滔滔不絕地說著,完全沒有發現身後霍顯已經有些厭煩。
雖然厭煩,霍顯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下去,她才不關心這些黔首的死活呢——雖然她也曾經也是一個普通的百姓,但時至今日,今非昔比,她已經不可能對那些普通的黔首有絲毫的同情了。
“那些普通的儒生,雖然是被幾個博士官煽動來的,但是畢竟也衝撞了天威,驚嚇到了縣官,所以要全部逐出長安,發還本籍,如果是長安人,那就罰幾萬錢,以儆效尤。”
“至於那三個帶頭鬧事的博士官,恐怕都得死了,當然,他們亦可以選擇宮刑。”
名望頗高的大儒,在霍光的口中無足輕重。
霍顯忍不住了,她微微放鬆了一些手中的力道,輕聲細語地問道:“那長信少府夏侯勝和他的同黨呢?”
“嗯,那些站出來附和他的同黨,解除官職,貶為庶民即可……”霍光想了想,接著說道,“至於長信少府夏侯勝,雖然是首犯,但畢竟年事已高,也解除官職即可。”
霍顯皺了皺眉,一股黑氣爬上了她那白皙秀氣的臉上,她要的可不是這個結果。
“夫君……賤妾有幾句話想說,不知道當不當說。”
“嗯,今日你將為夫伺候得很好,又在這寢房之中,夫人有什麼話,但說無妨。”
“諾。”霍顯嬌柔地應了一聲,但是臉上的黑氣卻變成了殺意。
“夫君,賤妾認為,那長信少府不能如此輕饒了。”
“哦?夫人何來此言?”
“阻擋上廟號之事小,詆毀孝武皇帝之事大,如果就這麼算了,那豈不是縱容天下人口不擇言,再者說了,這夏侯勝得罪了縣官,縣官必然對他不喜,如果輕饒了他,恐怕會讓縣官對夫君心存怨念。”
天子對自己心生怨念倒不會,但是霍顯的話也提醒了霍光,夏侯勝所犯之事,可大可小,輕飄飄地放過,似乎確實有縱容之嫌。
“夫君可別忘記了,一時之仁,不如一時之狠……”
霍顯說到這裏,就知趣地閉上了嘴,隻等著霍光自己去思考,以她對霍光的了解,這足以讓霍光升起疑心了。
果然,霍光微微歎了一口氣,說道:“夫人說得對,此事倒是為夫有一些軟弱了。”
“不是夫君軟弱,是太仁慈了。”
“哈哈,夫人倒是頗會討老夫歡心。”
至此,兩人之間的春意更濃了。不多時,寢房中的燈就被吹滅了。
屋外,樹上的知了拚命地叫著,院中的一支曇花在月光中搖曳著,舒展著……
在知了的叫聲中,曇花越來越盛,最終發出一聲輕響,綻放出一抹慘白。
很快,寢房的門被推開了,披散這頭發的霍顯從房中躡手躡腳地出來。
她四處張望一番,確定無人注意之後,就掩門而去。
在偌大的後宅裏繞了幾圈之後,霍顯來到了府中一個偏僻單獨的院落。
剛一抬腳走進去,一陣複雜的藥香就傳了過來。
院中的屋子還亮著燈,霍顯熟門熟路地走過去,推門而入。
屋子裏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,眉眼間有不少的苦相。
她看到霍顯進來之後,也不驚訝,甚至都沒有起身相迎,而霍顯也並不在意,直接就坐在了女人的對麵。
看來,霍顯與這個女人是頗為熟悉的了。
屋子並不寬敞,四周的架子上都擺滿了麻袋,袋子裏都是不同的草藥,散發出淡淡的藥味。
連那張幾案上也都是不同的植物,還有一整套研磨的器具。
一個九宮格的漆盒擺在正中間,每一個格子裏都有一些不同顏色的粉末。
這女人是大將軍府裏的女醫官,名叫淳於衍。
淳於衍與霍顯年齡相仿,將軍府裏的人隻知道她是夫人請到府裏為自己條理身體的女醫,卻不知道兩人更是是多年前就相識的好友。
幾十年前,霍顯流浪長安的時候,就認識了淳於衍,兩人算是過命之交。
後來,霍顯被收留到了大將軍府,而淳於衍則被一個宮裏的女醫官收養,就此也就分別了。
等兩人再次見麵的時候,不禁感歎世事難料。
霍顯身邊需要一個醫官,而淳於衍也想結交一個達官貴人,為自己在掖庭當戶衛的丈夫謀劃一個前程。
兩人一拍即合,就重新拾起了中斷了十幾年的交情。
來到大將軍府裏將近十年了,淳於衍幫霍顯做了不少的事情,而霍顯也讓淳於衍的丈夫升了官。
霍顯用手指捏了一點盒子裏的粉末,聞了聞,就在衣服上把手擦幹淨了。
“那件事情,準備得如何了?”
“藥已經備下了,還在尋那下藥的人。”
下藥,自然不可能下補藥,當然是下毒藥。
霍顯狠狠地說道:“那夏侯勝觸犯了天威,已經被下獄了,他的孫女已經被褫奪了封號,絕不可能再和成君一起進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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