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都沒有手上的這卷《論語》注解得好。
難道這是哪個不出名的鄉間儒生解出來的嗎?
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那這儒生注解其他經書的造詣也一定不低。
恐怕和太學裏的那些博士官相比都不相上下了。
他日如果從這詔獄中出去了,定要去尋到這不知名的儒生,與他好好地論一論經。
隻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出這詔獄?
雖然夏侯勝在詔獄裏待著,但是他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也頗為了解。
夏侯建帶著儒生鬧事,羽林郎清剿鬧事之人,諸博士官和儒生下獄……這些事情都經由詔獄左丞,傳到了夏侯勝的耳中。
夏侯勝聽得膽戰心驚,他從來沒想到,自家的侄兒竟然會做出那麼糊塗的事情。
夏侯建是夏侯勝從小帶出來的,雖然治經不錯,但是功名之心太重了。
可以在朝堂上進諫,怎可以煽動儒生和百姓去圍攻未央宮呢?
這不是做動搖大漢根基的事情嗎?
儒生想要求一分清譽可以理解,但是不能做得如此過火。
所以當得知這一切的時候,夏侯勝幾乎就已經絕了從這詔獄出去的念頭。
想到此處,夏侯勝把手中的《論語》放在了案上,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腳。
此刻,他對天子已經沒有什麼怨恨,要怪就怪自己進言太急了,以至於忙中出錯。
夏侯勝在牢室裏走了幾圈之後,外間的門被打開了,高大的陳修走了進來。
“夏侯公今日可還好?”陳修頗為有禮地說道。
“是陳公啊,有你照拂,還能有書看,我恐怕是大漢開國百年來,過得最舒適的犯人了。”夏侯勝說道。
不談朝政的時候,夏侯勝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,就像對照顧有佳的陳修,他是知道何為恩情的。
“如此甚好。”陳修說完這句話,沒有像往日一樣退出去,而是朝牢室又走近了一步。
“嗯?陳公今日還有其他的事情嗎?”夏侯勝問道。
“前兩日,是大朝議的日子,夏侯公的罪,是定下來了。”
“哦,原來是此事,老夫都快要忘掉此事了,”夏侯勝覺得有些蒼涼,但是仍然自我開解地說道,“是福是禍,總是躲不掉的,朝廷判了老夫何刑?”
“大不敬之罪,判具五刑。”
牢室裏的空氣頓時就冷了下來,那豆大的油燈也不知道被哪裏來的風吹來一下,搖搖欲墜,近乎要被熄滅。
夏侯勝畢竟年老了,穩了穩身形之後,才站住了。
“陛下沒有滅老夫的三族已經是網開一麵了。”夏侯勝慘笑著問道,“那其他的人呢?”
陳修不敢做任何的隱瞞,將霍光最開始定的罪,一一地說了出來。
夏侯勝越聽越驚,最後直接就坐在了床上。
這長安的儒生,是元氣大傷啊,恐怕還會留下許多動蕩的根子。
夏侯勝不禁有了一些悔意,如果當日自己不站出來阻撓天子給孝武皇帝上廟號,又或者不倚老賣老,進言的時候稍稍注意一些,那恐怕就不會有這樣的慘狀了。
“是老夫糊塗了,更是舍侄糊塗了。”
“但是,夏侯公不用擔心,這是大將軍和廷尉擬出來的刑罰,縣官在朝堂上,求大將軍輕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