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侄明白了,回到長安那一日,一定會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。”
“記住,活著回來,才能為大漢做更多的事情。”
“諾!”
送君千裏,終有一別。
劉賀是大漢帝國的天子,是天下王土的主人,但是卻沒有辦法隨意離開長安,隻能期待傅介子和蘇武這樣的人,幫自己實現願望了。
當日頭升到蒼穹之頂的時候,使團上下幾十人再次對著天子行禮,然後就出發了。
在秋日那刺眼的陽光的照射之下,在陣陣清脆的駝鈴聲的護送中,駝隊緩緩向西而去……此去幾十人,不知道路上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,能回來的又有多少人。
大約半個時辰之後,駝隊終於逐漸遠去,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遠處,變成了一列小小的黑點。
……
大戰在即,十餘萬的漢軍已經漸集結到了長安城四周和三輔地區,無數空置已久的軍營再一次鼓角爭鳴。
側耳傾聽,在那有些涼意的西風中,似乎時時刻刻都夾雜著漢軍士兵的號子聲。
刀槍之聲漸起,烽火之味甚濃。
……
禹無憂來到了劉賀的身側,說道:“陛下,是否要回宮?”
劉賀看著遠處,視線卻沒有移開,更沒有回答禹無憂的問題,隻是說道:“天氣轉涼了,太後起居一切可還好,朕已經有些時日未曾去給太後請安了。”
“太後諸事順遂,微臣按照陛下的囑咐,將大將軍放權之事稟告了太後,太後隻是讓陛下專心朝政,無需掛念。”
劉賀點了點頭,感到些許輕鬆,有禹無憂從中溝通,未央宮和長樂宮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誤會。
禹無憂看到天子沒有再說話,於是就又試探著問道:“陛下,要回宮嗎?”
“不,今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,暫時先不回宮。”
“嗯?那要去哪裏?”
沉默片刻,劉賀斬釘截鐵地說道:“去詔獄。”
“詔獄?”
“對,去見一見黃霸。”
禹無憂對這個名字有印象,是天子想要征聘的人才之一,沒想到居然還在郡獄當中。
“陛下,詔獄陰冷,殺伐之氣甚重,要不然還是由微臣去吧。”
“不可,這黃霸脾氣不好,更何況,他下獄和朕還有一些關係,朕不親自去請,恐怕不合適。”
“這黃霸是……”
見禹無憂還想要勸誡,但劉賀沒有給他這個機會,而是接著說道:“昌邑國的郡獄朕以前也經常去,並未被殺伐之氣傷到半分,朕是天子,不懼詔獄的殺伐之氣。”
禹無憂再沒有勸阻,到了長安之後,一次次的事情都證明天子的決定是對的,他如今要學會執行天子的詔令。
劉賀未在城外再做過多的停留,乘著安車回到了城中,向著詔獄駛去。
久不出宮,這一路上,劉賀發現長安城有以往有了些不同: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當中,多了不少兵卒,他們操著不同郡國的方言,眉眼間都有風吹日曬的痕跡,臉上更有一份肅殺之氣。
大戰在即,這些兵卒都是從各郡國選來的材官、射聲和騎士。
除卻長安周邊的陵縣,長安城加上北城郭,也不過隻有百餘萬人,如今三輔和長安一下子多了十五萬精銳的兵卒,自然已經將戰爭的氣氛烘托到了頂點。
在街道上匆匆來往的兵卒們看到天子的車仗之後,都會在短暫的驚慌之後,主動行禮,看著拜倒在路邊的將士們,劉賀心中難免五味雜陳。
還有一個月,大軍就要開拔了,這是場無功而返的戰爭,但是劉賀卻無力阻止,因此他隻能沉默不語。
在這無聲的沉默之中,天子車仗來到了詔獄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