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要親自參與裁定經書,確定通行的儒經,這已經是人人都知道的大事了。
王式是天子的授業恩師,自然對此事了若指掌,如今來訪,自然也是為了這件事情。
“這位楚公是縣官欽定的人嗎?”
王式沒有說話,但這已經是表示某種認可了。
“縣官是想暗度陳倉,先暗中定下一部通行儒經,然後再用這定好的經書來否定其餘各經,從而統一經意,如大漢的儒林措手不及?!”夏侯勝停頓了片刻,才接著說道,“老夫應該沒有猜錯吧。”
“夏侯公不必猜得太多,隻說願不願意參與到此事當中來。”
白發蒼蒼的夏侯勝再也看不到剛才的激動了,他閉上了眼睛,似乎在沉思。
他是被天子親口下詔趕出朝堂的,差點還死在了詔獄當中;但又是天子派人為他們這些人贖刑,從而避免了一場血光之災。
因此,從私人的身份上來看,他對天子是有一分感激的,更何況君恩深似海,如果天子親自下詔的話,夏侯勝也沒有辦法拒絕此事。
昔日,太史公司馬遷被孝武皇帝處以宮刑,不也仍然要忍辱負重,出任中書令一職嗎?
他夏侯勝何德何能,太史公能做的事情,他怎麼就做不得?
拋開君恩如山不談,夏侯勝本來是不同意天子統一經意的做法的,但是如今看了這楚吉所注的論語,夏侯勝已經改變主意了,既然經意有優劣之分,那麼當然應該擇優而用。
另外,夏侯勝對天子提出的科舉考試製度也頗為讚賞,如果要行科舉考試製度,自然是需要有一個通行版儒經的。
夏侯勝能參與到這件事情中,絕對也是一種榮耀。
於是,唯一的阻礙就隻剩下那一點點麵子問題了——被天子罷黜,立刻就又為天子效勞,雖然符合君臣之道,但是難免會被其他的儒生腹誹。
在腦海中天人對戰了許久之後,夏侯勝終於睜開了眼睛,說道:“老夫願意與王公一道校勘這寫經書,但是我也有幾個要求。”
願意做就好,其他的事情盡管提。
“我的要求是不入太學,不入未央宮,不受天子官職,事成之後不麵聖,不接天子的賞賜”夏侯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,“而且我一定要見楚吉一麵。”
王式差點就笑出聲來,“不麵聖”而又想“見楚吉”,恐怕做不到。
但這是夏侯勝給自己找的煩惱,王式沒有必要替他操心,事成之日,由他自己決定。
“好,這些要求,我答應了。”
夏侯勝聽完,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“那校勘書籍的地方,就定在夏侯公的宅院中吧。”
“嗯,還可以讓舍侄夏侯建作為書佐來抄寫,他這幾個月來抄了十遍《論語》,書法更有精進。”
“哈哈哈,如此甚好,還有與他一同被罷黜的那兩個博士官,也可以一同叫來!”
……
當默趕著幾輛馬車,載著數百卷竹簡進入夏侯勝的宅院時,幾十個信使也陸陸續續從長安東邊的城門飛奔而出——這些人都是去給大漢各地的大儒送信的。
這些信使組成了一個散亂的隊伍,一齊衝出了北城郭,出去之後才四散開去。
在這之中,一馬當先的自然是奔向曲阜方向的那個信使。
用這樣的速度,恐怕大概在七八天之後,孔家就會收到這個消息,到時候這個綿延數百年的“世家”又會有哪些舉動,也還是一個未知的事情。
不管結果如何,刊印通行儒經的事情已經被推動了,隻靜靜等待了。
文治武功,文的事情結束了,就又要立刻關注軍務了。
九月初十,宣室殿迎來了出兵之前的最後一次小朝議,因為九月二十,就是軍陸續開拔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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