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事?”
“下官去武庫核查的時候,發現從今年年初開始,羽林郎和期門郎報損的兵器有些多了,比北軍報損的兵器要多上四五倍。”
王獻說罷這句話,就把自己找到的各種兵器的數目一一報了出來。
霍光眉頭緊皺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如果南軍報損的兵器隻比北軍多一些,那麼還能用南軍勤於訓練來做理由,但是短短七八個月,多出了好幾倍,這就離譜了。
霍光掌管大漢軍務多年,自然知道其中可能存在的貓膩,無非就是有人將兵器拿出去倒賣罷了。
羽林郎的中郎將是霍禹,期門郎的中郎將是霍山——此事與他們中的誰相關,傳出去恐怕都不好聽。
想到這裏,霍光臉上已經變成了九分陰沉和一分冷漠。
“你還查出了什麼,全都說出來。”
“諾。”王獻答完之後,又略微思索了一番,才小心地說道:“下官查了查,雖然還沒有真憑實據,但是這些莫名消失的兵器,恐怕去了北邊。”
王獻最後那兩個字剛一出口,霍光眼中那九分陰沉和一分冷漠頓時融化在了一起,鑄成了十分的殺氣,如同利刃一般刺向王獻。
如果眼神能夠殺人,那麼王獻此刻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
但是,霍光不隻跋扈,更是善於遮掩。
在王獻抬起頭來的前一刻,霍光已經將那殺氣盡數收斂了起來。
“此事確定?”
“下官不敢確定,也沒有證據,但是八九不離十吧。”王獻再一次把頭低了回去。
霍光沒有再說話,他緊捏著拳頭,默默地思忖著,這件事情幹係重大,搞不好是要全家族滅的。
那豎子,簡直是昏了頭!
追究責任是日後要做的事情,在此刻,霍光要先確認另一件事情。
“此事,你可有向其他人提起過?”
“未曾提起。”王獻說道。
“好,此事你做得很好,雖然未查出刺殺天子的幕後真凶,但是查到此事也是大功一件,朝堂上如今有不少的空缺,老夫會找機會保舉你的。”
王獻大喜,連忙向霍光拜謝。
但是,王獻剛才說的並不是真話,不隻是霍光,王獻也知道此事幹係重大,所以他還留有一個後手,這個後手防的就是大將軍霍光,當然不能對他說出來。
“你先退下吧,此事老夫會處置妥當的。”
“諾!”
再次拜謝之後,王獻欣欣然地離開了大將軍的書房,他全然不知道,霍光那雙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的後背。
待王獻走遠之後,霍光才來到了門外,喚來了一個信得過的門亭,對他說道:“立刻將霍禹找來,老夫此時此刻要見他!”
“諾!”
待門廳卒走後,霍光並未坐下,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牆上的周公負成王圖,他看似平靜,但是在那美髯遮掩的麵目上,是強行壓抑下去的憤怒和震動。
裏通匈奴,是絕不可饒恕的死罪!
大漢之中,但凡有人敢做這件事情,要是讓霍光知道了,那麼他立刻就會下一道手令,讓南軍前去捉拿圍剿,然後讓他們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。
但是,霍光此刻隻能忍著怒火,因為這通匈奴的人,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獨子——霍禹!
對這個獨子,霍光非常不滿意,但是在這不滿意之中,卻又有一分歉疚。
輔政十幾年,霍光把孝昭皇帝和當今天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子,一直是悉心教導,但是對自己的兒子卻疏於管教,隻能將其教給霍顯來管教。
霍顯什麼都好,就是太護短了。
因此,霍禹越發地驕縱,小小的羽林中郎將,有時候竟然連三公九卿都不放在眼裏。
但是,驕縱歸驕縱,又如何能做出裏通匈奴的事情來呢?
這難道不是把霍光放到不仁不義的火堆上去炙烤嗎?
如果他不是霍光唯一的兒子,不是霍氏唯一的血脈,那麼霍光定要將他當場斬殺,然後扔到北城郭的護城河裏去。
可是,這如果不存在啊!
霍光真的那麼做了,不隻是霍氏會斷絕了血脈,霍顯也會與自己形同陌路的,到時候就真是妻離子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