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連串的事情,讓已經五十多歲的霍光有些疲於應付。
在內疚、擔憂和忙碌中,霍光有許多細節都無暇顧及了。
而天子此時又偏偏擺出了一副要為自己分憂的模樣,在讓霍光感到欣慰的同時,也感到有些迷離和混亂。
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,霍光居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。
“王吉雖然擔任未央衛尉一職不久,但是始終盡心盡責,想必已經摸透了其中門路,一定不會負陛下厚望的,陛下倒是為老夫解決了一個難題。”霍光欣慰地說道。
“朕看到仲父日夜操勞,也是寢食難安,但是門下寺的事情,朕都還沒有理順,也不能替仲父多分憂,能做的隻有這些了。”
天子這一句一句都是對著霍光的心窩子說的,讓霍光不免想到了那個即將出征的那個不孝子。
那親生的豎子,看著還真沒有眼前的天子“孝順”。
“那長樂宮那邊,還要陛下去與上官太後說一說,免得太後多想。”
“仲父放心,朕有分寸。”
君臣二人又說了一些朝政上麵的事情,軍務纏身的霍光就離開了宣室殿。
劉賀看著逐漸遠去的霍光的背影,不禁想起了昨日去見上官太後時的場景。
當時,長信殿中,隻有上官太後與劉賀兩人相對而坐,案上是劉賀帶來的禮物——幾種用紙折成的“飛鳥”。
這些飛鳥順風扔出,可以滑翔七八丈遠。
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,但卻勝在新奇。
上官太後雖然早已經知道了宣紙,也看到了宣紙,但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有趣的用處。
所以自然是愛不釋手。
“這紙還可以用來糊窗戶,又或者染成紅色用來剪成窗花,年節裏貼在門上和窗上,能增加許多喜慶之色,來日等禹無憂學會了,朕讓他來教給母後。”劉賀殷勤地說道。
“聽說禹郎中如今出任了門下寺的備谘令,事務繁忙,可以不用讓他來做這些小事了,專心公事才是正道。”上官太後淡淡地拒絕道。
“無礙的,長樂宮的事情才是大事。”劉賀說完之後,上官太後也再沒有拒絕。
“皇帝今日來,應該不隻是為了送來這幾隻紙鳥吧?”
“這是自然,朕此次前來,是想提前和母後說一聲,朕打算用重建建章宮衛尉寺和明光宮衛尉寺為理由,給長樂宮衛尉寺和未央宮衛尉寺換換人。”
上官太後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,再加與天子是同病相憐,自然知道兩宮的衛尉寺中有許多霍家的黨羽。
而且二人曾經也談過此事,所以自然就立刻明白天子要做什麼了。
“皇帝是想對霍光動手了嗎?”
“母後可以這麼想,但是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,朕至少也要開始削減他們在朝堂上的勢力了。”
“此事凶險,陛下可有萬全的把握?”
“這朝堂之事,什麼時候有過萬全的把握呢,能有三四成勝算,朕覺得就可以做了。”
上官太後若有所思,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養,她原先的病好了許多,甚至比孝昭皇帝大行的時候還要圓潤和精神了一些。
一眼看去,似乎已經恢複了一些少女特有的活力。
劉賀看著陽光下的太後,似乎若有所思:到底是什麼讓上官太後好像又“活”過來了呢?
“既然皇帝考慮清楚了,那麼就放手去做吧,我沒有意見。”
“諾!”
當劉賀想得入神的時候,宣室殿外突然傳來了幾聲大雁哀轉淒厲的叫聲,秋意越來越濃了,時不時總能聽到落單的大雁的叫聲。
這一聲雁鳴硬生生地將劉賀的神思從長信殿帶回了宣室殿。
他立刻就將樊克喊了進來。
“立刻去衛尉寺,將王吉中尉叫來,朕要見他。”
“諾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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